旁边挽着他手臂的女孩身上的礼服颜色一样。
祁尧不太确定他们的关系,也就没有贸然上去打招呼,倒是唐一臣扭过头来看到了他,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意外,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从容地转移了目光,低下头和身边女孩耳语了几句,两人一起走回剧院。
几个小时后,唐一臣如约出现在祁尧的酒店房间,进门说的第一句话是,其实跟你想的不一样,不过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那时,祁尧才终于明白,在约翰内斯堡的那个晚上,唐一臣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绝望。
还有他那晚的情绪化,黑暗中格外脆弱的背影,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狠戾,分别时公事公办又咄咄逼人的语气。因为他的性取向本来就是一个秘密,而不管是秘密本身,还是他被迫只能把秘密当作秘密的行为,都让唐一臣羞于启齿。
几周以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猜忌和不满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了,那天之后,他们彻底和解,谁都没有再提起过约翰内斯堡。
……
“去看了一个现代艺术的展览,小黑屋里全是灯管,晃得眼睛疼。”
唐一臣一边说着,一边例行公事地回顾来机场前,自己和那个女孩在博物馆里相处的几个小时。
确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展,周末的博物馆人也很多,大人小孩吵吵闹闹,唐一臣完全没有享受约会的心情。但女孩为了赴约特意花了很长时间打扮漂亮,妆容精致,衣服首饰都精心搭配过,还穿着不舒服的高跟鞋。唐一臣实在没资格抱怨,所以理所应当地,全程主动帮她拎包拍照,又趁临走前女孩去洗手间的空档,在纪念品商店买了两本今天特展的画册作为礼物。
他本来以为只需要送女孩回家,对方却临时约了两个朋友吃晚餐,唐一臣只好又在晚高峰开车进市中心,把人送到餐厅门口,所以才迟到了。
唐一臣根本不喜欢现代艺术。同理,还有话剧音乐剧和拍卖会,古旧昏暗的星级酒店里难吃噎人的下午茶,阴冷天气里湿漉漉的室外高球场,和那些死气沉沉的庄园古堡。
回想起过去十年里的每一次“约会”,唐一臣全都没有享受过。
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和修养,发挥自己的绅士品格,和女孩子们寒暄,赞美她们,服务她们,让她们知道唐家的大少爷比传闻中更加优秀体贴,也让所有盯着唐一臣的眼睛们看见,唐大少爷和每一个世家小姐都相处愉悦。他一直以来没有恋爱结婚只是因为挑剔,对人挑剔,或者对那些人背后的势力资源挑剔,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擅长,更不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要。
唐一臣甚至不需要去回应对他性取向的质疑,因为这个质疑从未存在过。
为了完成他精心营造的假象,唐一臣需要继续在工作之余和那些女孩见面。吃吃饭,喝喝茶,不要太主动,几次约会后对方就会知道自己不是“对的人”。唐先生礼貌有余热情不足,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懂得给对方留面子,所以不需要把话挑明,只需要适时表态就够了。
然后唐一臣就能正大光明地放松一段时间,直到被安排在下一个社交场合,与下一个女孩交换联系方式,如此周而复始。
“你该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听完唐一臣的吐槽,祁尧笑起来。他报了个拗口的名字,接着又道:“是不是他的展?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去年春天我在MOMA看过。”
唐一臣不知道祁尧对现代艺术这么关注。他扭头看了祁尧一眼,眼神里带着惊讶,紧接着点点头,权当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唐一臣已经被迫陪着人聊了一下午天,太累了,他实在是口干舌燥,不想开口。
“如果有机会再去,不要只顾着给别人拍照了,你可以走近一点,应该能发现展厅里的光影很不一样。”祁尧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我们日常只会远远看向霓虹灯,只看到灯牌上的文字信息,却不会注意灯条本身。当你站在那些光影里面,会发现某种互动性,因为自己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比想象中还要更加绚烂,那个视角很有趣。”
站在光影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