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然不是祁尧想要听到的答案,可唐一臣满脸都写着心疼,祁尧的火气竟然莫名消下去了大半。

杨书回来得很快,他敲了两下窗户,唐一臣沉默地接过冰袋,杨书也很识趣地走远了些。

唐一臣转过来,面朝祁尧坐着,怕冰袋太凉让他更不舒服,低下头用刚刚解下来的领带把冰袋缠好,轻轻按在祁尧的脸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我不管你就要挨打了。”

祁尧半边脸被冰的有点麻,说话时有些含糊。

唐一臣垂下眼睛不看他,没什么感情地回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挨打呢?”

他自嘲似的又说,“他最好狠狠揍我一顿,把我打到住院,十天半个月都别好,这样的话我甚至不用去告状,所有人都会站在我这边,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他就彻底完蛋了,这就是我的计划,根本就不用你管。”

这听起来像是幼稚的气话,可祁尧知道,这不是在赌气,这是唐一臣认真思考过的结果。

祁尧心里残存的那点愤怒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摸了摸唐一臣刚刚被勒得有些泛红的脖子,叹了口气,低声说:“会疼的。”

唐一臣举着冰袋的手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忍不住抖了一下,却还是嘴硬道:“我活该,不行吗?”

还是被他看到了。

这是当时唐一臣看到祁尧冲出来时的第一反应。

他一直不肯说,不愿意让祁尧知道自己人生中的这一部分,肮脏的,不堪的,彼此威胁和利用,他连唐赐四岁的儿子都敢拿出来说事,唐一臣痛恨自己的不择手段,可又是这些东西组成了最真实的他。

唐一臣是真的希望唐赐那一巴掌会落在自己脸上,就让他出气好了,随他怎么打。

他从来都不后悔自己去查了唐赐的账,也不后悔要拿这件事情去威胁他。可不后悔不代表不难受,唐一臣甚至觉得唐赐打他是应该的,那个人最好再过分一点,这样他就能好过一点。

伪善又自私,唐一臣就是这样的存在。

更何况最终替他挨打的人是祁尧,如果不是因为他,祁尧这辈子都不会受到这样的侮辱,说到底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而祁尧那么生气的时候,既没有骂他,也没有离开,心里想的竟然还是他会疼。

唐一臣心里很乱,手也被冰的有点麻了,祁尧却在这时候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力气很大,唐一臣被迫抬起头来看他。

“你刚才冲我发脾气了。”

祁尧刻意放慢了语速,话里话外都显得委屈。

“……对不起。”唐一臣小声地回应道。

“嗯,”祁尧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这件事情过去了。”

他们没有人再提唐赐,唐一臣不说,祁尧也不会再问,因为如果是他,他一定会让唐赐付出代价的,睚眦必报是他的天性。而唐一臣尽管是个比他更心软,又不像他一样恶劣的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也一定有自己的手段。

祁尧也是在想起唐一臣的眼泪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痛苦的理由,和他过去那么长时间,从来不肯向自己提起家事,不愿意被自己了解更多的理由。

不是不信任他,是太喜欢他,所以才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好。

他是那么精明的人,可是爱人时,却又变得那么简单。

祁尧觉得自己可能再也不会舍得冲唐一臣发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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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当唐一臣换到第三个冰袋的时候,祁尧终于忍不住扯扯他的袖口,拒绝道:“我都困了,差不多可以了吧?”

唐一臣看了眼表,面无表情地说,“再敷半小时看看。”

他们好久没有像这样相处,祁尧都要忘记唐一臣到底有多固执了。就像他从前执着地一定要检查酒店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样,此时此刻,他认定了要冰敷几个小时,祁尧再怎么不情愿也没办法。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