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她了,就是吃饭,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他也没有说话。临走的时候,张玲洗碗,让他去车站送送,李名秋也只好拿了一把伞,送他们去车站。四月的天气下着毛毛细雨,李名秋穿着厚厚的灰呢子外套,举着黑伞,李元跟苏玉琼撑着一把伞,她瑟缩着挨着他的肩膀躲雨。走到去往汽车站的那条长道,她抬起头,看到路边的柳树碧绿,抽了老长的条子,细雨之中款摆着。
她抬头看树的时候,发现他也正抬着头,两人目光对视,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彼此好像陌生人一般,没有半点熟悉的迹象,他又低了头去。
上了汽车,车上人太拥挤了,根本就没有位置,但是还是要坐,因为一天就这么一趟车,人山人海,随时都是挤的。她跟苏玉琼挤上车,李名秋根本上不去,在人群之外焦急的看着他们,打手势示意他们往车后面去。
李元跟苏玉琼都被挤来挤去。她从来没感觉到坐汽车这么难受。她从小就喜欢坐大汽车,大火车,大飞机,一听到要出门就高兴的不得了,被挤成肉饼也不嫌,就是喜欢坐大汽车,呜~呜~呜~叭!叭!叭!每次坐汽车,李名秋都带着她,小的时候抱着她,长大了就把她护在怀里,她一点都感觉不到难受,像个小牛似的横冲直撞,去挤别人。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李名秋了,他在车外看着她在车里面被推挤着,最后一片衣服,一丝头发都被吞没进了人潮里,一只白皙,柔软,纤细的胳膊伸在人群的空隙里,渐渐也连一根指头都不见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被人群吞吃了。
他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好像也要喘不过气了。人为什么要长大,要变,要生老病死,聚散离合呢?人为什么不能像那路边的垂柳,年年抽条,年年发芽,年年开花,一生只站定那一个位置,看那年年岁岁,一成不变的风景。朝阳东升,晚日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