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菲怒气不曾消,恼道:“我不去,这是我家。为何我不能呆。”
小桃红无奈道:“那姑爷在此,婢子自去。”出来翻墙下梯,才得一会就见姑爷从墙那边探过头来,对她说:“我不放心你翻墙呢,我自回那破屋去,你在家呀。”
小桃红极是不舍送他出门,掩门不提。且说王慕菲出来,实不想回那三间破屋去,想到早晨那个梦。心里更是乱成一团。越想越恨,他一片真心待尚真真,谁知她吃了五谷想六谷。明明奔者为妾,还要做正室娘子。还不许他纳妾。他看在多年情份上让着她。她为了逼取婚书,居然跑回娘家。自请下堂。想到尚真真那封自请下堂地书信传遍了松江,叫他丢尽了面子,格外着恼。
诸位看官,这王举人甚是钻牛角尖。他却不想想,那尚真真并无婚书,就算不得他王举人的妻妾。这样德行有亏地妇人原就配不上王举人的,就是与她婚书抬举她做二房,也是吃世人耻笑他家闺门不谨。理当断绝来往赶她走才是,她自要家去自由她家去也罢了,为何还要恼她?
却说王慕菲一路想走,顺着这条道出了镇子,在上回那个树林子里寻了个座处坐下歇息。他无意间碰到怀里硬硬地一块,想到方才好容易寻出来的一包银子,忙掏出来拆开看。厚厚数层纸剥开,里头却是几块石头,只得一锭五两的元宝夹在里头,压着一张纸。王慕菲取来看,上头是姚滴珠地草书,写着:相公,银子自是我姚家的银子,石块也是我姚家地块,看你翻的辛苦,与你五两银子零花。来年你挣下凤冠霞帔与我耍子,就是吃老婆养活你也没有丢脸处。就认了是我养活你,也不必过穷苦日子呢。
这分明是姚滴珠欺他穷,拿银子来压他。他王举人怎么会为着区区几两银子低头!王慕菲把纸包用力丢出去,恨恨的踩了两脚。想到叫人看见不妥,拾起纸条撕了个粉碎,因银子烙着脚吃痛,发狠要叫他粉身碎骨,拾起来狠狠丢进袖内。想到明年必要考中进士,咬着牙走田间小路回去读书。
那条小巷王家的后园开了有门,尚家花园自然也开得有后门。这一日因真真不大快活,几个翠要讨她喜欢,拉她在园子里耍。嬉笑之声传到墙外去。王慕菲路过听见一个笑声甚像真真,心里一惊,忙钻到后门处,自门缝里偷看。
那位梅小姐换了玉色罗衣,玉色挑线纱裙,裙上绣着不晓得什么花样,远远看着极是精致。王慕菲存了她就是真真的心思,越看越觉得像,想到真真弃了他,就似十对鼠儿乱扑,爪爪都挠在他心上。
梅小姐合一个美貌地侍儿不晓得说了句什么话,取了柄扇子遮着头站起来,谁知她这样精致,却是一双四五寸的大脚,伸出来唬了王举人一跳。真真最惹他怜爱的就是那一双小脚,那几年就是下地做活,都没有舍得放过。看这双大脚又不像真真了。王慕菲只觉得喉头发干,心里甚是不甘,手下略使了劲,那门就被推开了。
他心中一动,冲上去喊道:“真真!”
几个使女都唬了一跳,忙把小姐围在里头,王慕菲隔着两个小丫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梅小姐,道:“真真,你为什么要哄我!”
梅小姐极是吃惊,看了王慕菲半晌,微微一笑,使扇子挡着太阳,避到几步远的一间小阁里。几个使女都喊起来:“来人呀,有登徒子闯进来!”一个老汉自花丛中直起身,提着锄头追出来大骂道:“那个鬼头鬼脑的穷秀才,你莫跑。”
王慕菲看见这个粗人,有理也说不清的,不想合他一般计较,忙按着帽子逃走,那群使女见有家人追出来,纷纷自地下拾了泥块石块丢他,一直追出园门,方被梅小姐喝了回去。王慕菲气喘吁吁开了门回家,靠在门上喘息许气,心中暗暗得意,若是尚真真,分明是丢不下他,所以寻到此处来寻机会与他复合,才有那临别的秋波一转。若不是真真,这个梅小姐却像甚是好拐的样子,这样地小姐,若是与她春风一度却也有些趣味,不晓得她生的合真真甚像,床弟之间可是一般。又长叹息:若是真真不曾走,再得这梅小姐,生的差不多地两个人儿,再一样妆束起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