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瞧,休怕这个胖子,我看中了自把钱与你。”
那掌柜的心里虽恼,面上还要妆出大方,笑道:“客人与他瞧瞧也罢。就是这位老爷不要,我自收下也使得。”
王慕菲方解开小包袱,抖出十来个各色荷包。掌柜的合那买荷包地都是识货之人,各取了一个细细赏玩,都赞叹不已。客人出到四两一个拢共六十两尽数买去。王慕菲就使旧包袱装了六个大元宝,谢过掌柜的要走。那掌柜地拉住他道:“客人,这荷包实是做地好,若是还有,尽管拿来我这里来,我照三两五钱一个收购。”
王慕菲摇头道:“这是我浑家所做,如今我浑家已逝,新娶的房下却不会呢。”
那个买荷包地听说,叹息道:“原来这样,照理说这几个荷包你当留做念想,只是我原等着急用,也罢。还一个与你。”随手挑出一个丢把王慕菲,勿勿出门去了。
王慕菲握着这个荷包,也自感慨:这个人好大方,几两银子说丢就丢了。那掌柜的以为他思念亡妻,推他道:“年轻人,已是再娶娘子,还是把心思放在活人身上罢,这个荷包小心收好。”好心送他出去,回来还感叹不已:果然是佳人命薄,绣活做的这样好法,必是个慧秀的妇人,若是还活着,揽到自家绣坊来,却不是一棵摇钱树?
王慕菲因这荷包人都说好,又甚是值钱,就拴在袖内,这六十两银子万无带回去的理,不如换对金镯子套在脚上。横竖滴珠合清风明月又不替他洗脚,不会晓得。就转到一个金铺子去,五十六两银子换了七两重的一副金镯子,还有四两碎银丢在荷包里,寻了个茶室,要碗茶吃歇脚。
此处离滴珠买的酒店甚近,坐在窗边就能看见去打酒的人不少。王慕菲摸摸脸,长叹一声,若是当时只纳她为妾,她为着固宠,必是服服帖帖。又可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真真就是与她婚书也罢了,自在家里当家,想必他如今的日子也合神仙般。不叫为着这区区几十两银子在太太阳底下跑半日,连自家铺子都不敢进去。果然妇人并无一个好东西。
他正在那里腹诽。突然见一队拿着水火棍的衙役冲到自家铺子里去,驱赶客人,砸碎酒坛。
王慕菲忙冲出去,喝止道:“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胡作非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满面油光,肚子圆的合油篓一般地老衙役看见砸出正主儿来了,笑道:“你是那姚氏的夫婿?你娘子将了一箱假银子去钱铺,已是吃钱铺的老板出首了,想来你也逃不脱干系,与我去府衙罢。”
王慕菲心惊,滴珠早上抬走地是醉娘还来的八百两。那醉娘原就不是个好东西,必是旧恨不曾消,故意抬假银子来害他地。不想却叫滴珠顶缸。王慕非想到滴珠使那大枷枷起,心中自是快意,然毕竟是他王举人的娘子。不好这样出来丢脸,忙道:“我是原是松江府的举人。寓居在此的。你们锁不得我。”
那衙役听说是举人,就是他不济事。也有同年,老师门下,却也有些胆怯,说话就客气了许多,喝止了手下。因王举人不济事,还替他安排关门,吩咐伙计扫地收拾。又替他主张道:“其实不是大事,只是那钱铺深恨尊夫人坏他生意,所以一边主张经官,举人老爷,你若有银子打点些,县尊极是个好话的。若是闹到府尊处,还有许多为难处呢。”
王慕菲皱眉道:“我娘子在何处?”
那人摸着油光光地胡子笑道:“尊夫人由县尊夫人伴在后衙呢。”王慕菲听说是后衙,觉得吴县知县甚会行事,合衙役到了县里,那知县已是自夫人处晓得他是举人,也不叫升堂,请到偏厅坐着。
奉茶毕,王慕菲就道:“这银子原是人家还来的,贱内原不晓得。”
知县道:“尊夫人也是这般说,咱们斯文一脉不消说得,只是此事已是出首了,若得窝伴住出首的人,或许还可设法。”
王慕菲哪里晓得人家做官的说这个话,就是叫他请出孔方兄来攀交情,极老实道:“我只把这银子取回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