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点精神寒暄。
满座俱是华衣美服的贵公子,王慕菲只认得一个陈公子。那陈公子看他和李九公子一同进来,就不似平常怠慢,站起来与他见礼,笑道:“王兄何故才来?”
王慕菲因他脸向着自己说话,眼睛却一直看向李青书,必是想借机和李青书搭讪,笑道:“路上耽搁了一会。”
李青书和相识的朋友打完了招呼,看到他还站在一边,忙过来拉他上前和学道公子、粮道兄弟说话。王慕菲留心看陈公子坐在角落里,背着众人问李青书:“姐夫,那位陈兄是府上亲戚?”
李青书随意看了那边一眼,小声笑道:“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哪一房的不记得了,理他做甚?来,咱们和牛公子,薛公子一处划拳。”
慕菲和陈公子以往文会里常遇到,陈公子总是围着几位才女打转,和他不过泛泛之交罢了。听说他不是李家亲戚,不过一笑,就把他抛到脑后。打叠精神和牛公子说笑话,陪薛公子猜拳吃酒,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一来王慕菲极会看人眼色说话,二来李九公子有心拉拢,他就和牛薛两位成了相与,几人订下第二日到牛家吃酒,第三日到薛公馆赏梅,第四日又是李青书做东。王慕菲也要请一回,那位薛公子道:“王兄台,你要请也使得,请嫂子烧几个菜,咱们到你家吃一回就好,天香楼日日吃他却厌了呢。”
李青书笑道:“薛兄说的极是。过了正月,咱们好好到王兄家乐一乐。”散了二人走在回尚家的路上,李青书笑道:“妹夫好运气,牛公子最是清高,只和孔兄处的好。倒是薛公子是性情中人,这般替你省钱,就是把你当好朋友。秋试走薛大人的路子,想必一个举人稳稳在手里了。”
王慕菲叹道:“姐夫这般说,岂不是读书无用。”
李青书笑道:“天底下最有才的除去李太白就是杜子美,这两位官运如何?这世人,不得中举,又没有钱的,咱们酒席上遇见了无好话夸人家,不得已叫一声才子。谁当真,谁是傻子。”说完牵王慕菲的手,又笑道:“我家真真妹子极是天真烂漫的一个人,为着你在泰山和莺莺跟前受了多少褒贬,快快搏个举子来叫她扬眉吐气。”
王慕菲本来心里瞧不起这些富家公子,生来好吃好穿,就是读书也有好先生教,好不好,使银子开道,功名易如反掌。今日李青书这般替他设法,心里也感动,就在大街上唱了个肥喏谢他,道:“姐夫一心为我,我都记在心里。”
李青书受不得他这样一本正经,凑过来勾肩搭背,笑道:“真有心谢,不如请哥哥去梨花巷听兰儿唱小曲儿?”
王慕菲晓得他是个老婆奴,在家连丫头的手都不敢摸的,也就半真半假答应。到家李青书被泰山请去说话,真真又捎话来说晚上要和姐姐一处查帐,不回来住。他一个人无聊,想着还天色还早,不如回家看看。请个小婢进去说了,少时里边送出一个食盒来,他也不要人送,自己拎着回城。
正月里满街满巷都是人,一路上铺子都开着门在做生意。王慕菲记挂自己家杂货铺的生意也不细看。走到巷口,就看到自家铺子隔壁新开了一间铺子,地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红纸屑,里边好像没几个人。倒是瑞记的小伙计小三儿,穿着一身新衣和一群顽童在路口放炮仗。
王慕菲因手上食盒沉重,清了清嗓子喊:“小三儿。过来拎东西。”
就听见那铺子里有人应了声,伸头出来见是王慕菲,一路小跑着接出来道:“原来是王先生。里边请,里边请。”
王慕菲认得是他家对面姚家的一个小厮小三儿,笑着摆手,正要说我叫我家的小三儿呢。却听见帘后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传来,几个女孩儿掀了帘子都召手叫他:“王兄,里边请。”
王慕菲正在愣神,姚家的小三儿已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先进了那间铺子,显见得是把他当成来贺人家新铺子开张的了。王慕菲哪里好意思说那是在下要拿回家的晚饭,小生也不想和才女们打交道,不得已冲众才女拱拱手,心里还在心痛他的晚饭,勉强笑道:“舍下还有事,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