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黑了,重重跌在地上,一双黑沉的眸子与地上的人儿一般的死气沉沉,伸出手,他不敢碰她,悬在空中颤抖。

“没事的,没事的,夏初,不怕不怕。”他轻拍她的肩膀,未曾触碰到他,白皙指尖染了血般红。

地上的人儿忽然抬眸,一双不流一滴眼泪的眸子那样悲伤到让人不能呼吸。

“你说过他的病与你无关的,你说过会让他好好活的,左城,你说过不骗我的。”

江夏初的声音极小,极小,尾音都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却带了魔障,直击左城柔软的心脏。

左城伸手放在她唇上,轻声哄着:“乖,你别说话,别说话好不好?”

她眼睑一点一点垂下,左城将她抱起,轻柔地放在怀里,那样如履薄冰。

怀里的气息,越来越弱,她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他看着她的唇,一张一合,是一句话。

她说:“左城,要是我死了,一定不要来找我。”

他大吼:“你要是敢死,我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忽然睁开眼,明明是一双涣散又空洞的眼睛,却灼亮地好似要燃烧,她伸手,抓着左城的一副,掌心的血染红了左城的衬衫:“孩子。”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她说了两个字,手,垂下,再也没有开口。

他抓过她渐进冰凉的手,几乎嘶吼出声:“你和孩子,我都要。”

闭上眸子的她,嘴角扯出荒诞的笑,气若游丝。

血,还在蔓延,流到左城脚下,鞋子早没了踪影,他触到一地的温热。

这一天,左城终于知道有种无能为力,叫做生与死。

此时此刻的左家,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生生要扼人咽喉的那种森然,即便是在左家摸爬滚打多年的左右也忍不住直哆嗦,更别说那被临时拉过来的女医生。

女医生四十多岁,是那一行里的权威,妇产科医生,也是见惯了血腥生死的,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渗人的病人家属,直接脑袋放空,牙关打颤。

左右连忙一脚踢过去:“这是妇产科章晓医生。”

那个叫做章晓的医生孩子凌乱中颤抖。

只见一直背对着的男人转过身来,一张脸,第一眼,美得让人心惊肉跳,第二眼就心肝发颤,然后再也不看直视。

短暂的沉默,一双美得更像画作的手扬出来,白色的指尖,擒着黑色的枪。

“里面有两颗子弹,少了一条命,你便赔上一条。”

章晓医生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大脑放空几秒,颤抖着手接过了枪。

一辈子没摸过那玩意的妇产科大夫,斗大的的汗珠子没停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左家的大门竖着进来容易,竖着出去难。

最后,妇产科大夫是被左右拽进房间的。

江夏初房间的门开开合合,几个护士进进出出,一盆一盆染红的血端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门口男人的眸色。

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左家上上下下闭气凝神,连一贯好动的左右也安静老实地诡异。

忽然,守在门口的左城转身,一眼冷光落于左鱼,眸色还未褪去红色。

“左家不养无用之人,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像感叹,像无奈,像罪责,像自嘲……说不清情绪的一句话,淡淡的,不见血腥、不见阴鸷的狠。

左鱼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伏地:“左鱼有罪。”没有丝毫怨尤,亦没有丝毫不甘。

“走吧,今后你便不姓左。”

还是不温不火的声音,唯有暗红色的眸子冷若不暮的雪。

左鱼双肩微颤,张张嘴,没有说话,起身,站得笔直,然后转身,毫不拖泥带水。

左家之人,除了死于背叛,从未有人这样离开过。

刚踏上阶梯,身后男人嗓音沉而冰冷:“有怨吗?”

“没有。”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