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戎一头栽倒在地上,勉强撑住地面,张嘴便呕出一口血,竟是先前伤寒时落下的吐血之症又复发了。

抬眼一望,梅临雪已经拂袖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他想要起身追赶,只是五脏六腑无一不痛,他身上毫无力气,也无法运功调息,只得盘腿坐在原地,用简单的吐纳来疗伤。

若是在他功力鼎盛之时,这一击就如同搔痒一般,他恨不得梅临雪能多来几下,让他多体会一番打情骂俏的乐趣。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的毕生修为都被那个名为“沐沐”的贼人毁去,如今成了半个废人,梅临雪的怒意,已令他难以消受。

静坐了半个时辰,终于觉得腹痛有所和缓,薛戎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此时已过亥时,街上游人散去大半,四周灯火昏暗。

不知不觉,薛戎来到了昭阳城的尽头,伫足在一棵参天的古榕之下。

这古榕的树腰颇为粗壮,恐怕要几位成年男子才能合抱,树冠遮天蔽日,繁盛的枝叶形成一片辽阔的伞盖。

抬头仰望,便能见到低处的枝叶上,系着许多红色丝结,微风吹来,万千丝绦便随之徐徐飘拂。

看来,这棵古榕活得太久,附近乡民便认为有神灵依附于此,将其当作一棵祈福许愿之树。

薛戎来了兴致,提着灯笼,去瞧那些许愿结上写了些什么。

“树神保佑,让我能在明年中秋之时,娶凤儿为妻。”

“楚某人唯愿与心上人心意相通,白首不离。”

“小女子不求其他,只求和我的如意郎君再见一面。”

读了几条,薛戎不由得嗤笑出声:“这些庸碌无能之辈,想求姻缘,却不靠自己作为,反倒将愿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树神身上,实在可笑。”

旁边忽而有一道声音响起:“你从未像他们一样,体会过入骨相思,又怎能耻笑他们的一片深情?”

微弱的火光透过灯笼,映亮了一副如画的眉目。原来梅临雪就站在不远处,只是方才被盘曲虬结的树干所遮挡,薛戎未能立刻发觉。

薛戎连忙走上前,摸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阿雪,本尊夜夜都因思慕你而难以入眠,你却冤枉说本尊没有想你,实在叫人委屈。”

梅临雪不愿理会这些油腔滑调,转身欲走,却看见薛戎步履有些蹒跚,于是极轻地蹙了一下眉头:“方才,我用冰绡抽中了你,可是让你有些不好受?”

薛戎颇有些讶异:“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阿雪,你竟会关心本尊?”

他一手拉住梅临雪的指尖,一手抚摸对方的手背,挤眉弄眼道:“既然你我彼此有意,不若早些从了本尊,也好一解这些年来本尊对你的爱慕之苦。”

被薛戎摸了几下,梅临雪立刻沉下脸来,忍无可忍地抽回手。

过了片刻,他还是在手中凝起一股灵力,掌心虚悬于薛戎腹上。立时,一股暖流汇入薛戎下腹,渐渐抚平了腑脏的疼痛。

“唔……”薛戎感受到体内暖意,简直快要喜极而泣,“阿雪,你对本尊,从未这样体贴过……”

梅临雪瞥他一眼,声音冷冷:“先前对你出手时,是我忘了,沐沐已将你灵根废去。欺负一个毫无修为之人,却是我不愿的。”

薛戎的受宠若惊之感顿时消散,满脸笑容也凝滞住。自作多情了半天,原来梅临雪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替那个“沐沐”的所作所为善后。

而自己,在梅临雪心目中,已经成了一个绵力薄材、毫无修为之人。

就在此时,有位须发皆白的老伯,颤颤巍巍地走到近前,询问道:“二位公子,你们是来许愿的吧,不知提前备好许愿结没有?”

薛戎刚要否认,梅临雪却已抢先答道:“是啊,老人家,请问您的许愿结怎么卖?”

“公子,我的价格一向公道,许愿结只卖两文钱一个,用的也是上好的绸料,不信你看……”老伯引着两人走到一个小摊前,从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