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戎观察片刻,心中已有了定论:“是傀儡术。”
他这一句话,周围许多人都听见了,沿着他的视线,果然望见有位白面书生站在后方,正不断打出指诀。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翻动,那纸扎人如同被一股无形力量所牵动,露出颇具少女韵味的一颦一笑。
而纸扎人能口吐人言,想必也是他使用了传音之术的缘故。
等到纸偶少女骂完,那书生收回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副颇为为难的模样:“怜凤,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原来那纸扎人有名字,叫做怜凤。
然而怜凤并未住口,反而将矛头对准了身后的书生:“杜仁俊,你这男人也忒没用,自己的妻子受了欺侮,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杜仁俊头上的汗流得更凶了,连连向周围的人赔着不是,神色十分羞惭:“对不住,对不住,这位是我的内人,她脾气比较急,请各位见谅……”
一个是泼辣刁蛮的妻子,一个是懦弱寡言的丈夫,两人一唱一和,活脱脱就是市井中最常见的小夫妻。
这样一幕,本来是该惹来笑声的,周围却无一人觉得有趣,而是纷纷诧异地打量着他们。
须知,傀儡术这一术法,就像民间艺人表演的影子戏,在台上演出的看似是影人,实则是艺人在幕后操纵着影人的动作,再为影人配上唱词。
傀儡术也是同理,不论傀儡再怎么酷似活人,它的言行,终究是由施术人控制的。
而这位名为杜仁俊的施术人,不知是入戏太深,还是故意所为,竟真的将纸扎人当作了自己的妻子,还当着众人的面,与之对起话来。
黄大刀适时说道:“柳教主,这第一局斗法,悍刀门就派怜凤姑娘上场。”
柳隽真目光淡淡,扫过溯月教众人,似是在等着手下的人主动请求出战。可教徒们皆不知这诡异的纸扎人是何路数,一时都没有轻举妄动。
唯有洛笙笙方才受了怜凤一通叱责,心中不忿,撸起袖子道:“教主,让属下去会会她!”
柳隽真未置可否,倒是怜凤不乐意了:“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打了,真是丢人,不行不行!”
洛笙笙见一个纸扎人居然倒过来嫌弃他,更是气闷:“那你想和谁打?”
怜凤伸出一根纸做的指头,绕着满场的人转了一圈,最后指向了娄辛:“唔,让我看看……就这个独眼龙吧。”
娄辛平日最恨别人拿他的瞎眼做文章,更何况是直白地骂他“独眼龙”,可他现下似乎满腹心事,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凶恶地瞪了怜凤一眼。
薛戎心知,那是因为他先前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谋逆之意,不慎被柳隽真听了去,此时正苦思要如何找补。
柳隽真见了,笑微微地说:“左护法,既然怜凤姑娘想让你做她的对手,你便同意了吧。”
娄辛面色铁青,明明半点没有与人斗法的心思,但只能勉强道:“是,教主。”
演武场上的众人退开,为二人留出了一片宽广的空地。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杜仁俊站在怜凤身后,没有一同参与斗法的意思,但手上动作依然未停,掌控着怜凤的行动。
不少人都知道,溯月教的左护法娄辛,一柄长鞭使得最好,他不仅力大无穷,而且身手灵活,一鞭下去,能将人抽得皮开肉绽。今日他手中却不见那柄长鞭,而是以一根铁棍代替,旁人不解其中缘由,都有些疑惑。
不知是否因为法器不大趁手,娄辛的表现果然不如从前。而且在这场比斗中,他心不在焉,频频走神,一直处于下风。
再加上怜凤不同于活人,常常使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路数。
前一刻,娄辛用铁棍抽中了她的小腿,眼看她双膝弯折,马上就要不支倒地,下一刻,她那双软绵绵的纸腿往地上一蹬,竟又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大刀也直指娄辛的喉头。
至此,娄辛战意全无,败下阵来。
输了斗法,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