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打开红漆描全的镜奁盒,捡了里面用一百二十两银子打的镜头面,显摆地笑道:“我这还拿得出手吧?”
五夫人烦她那小家子气,不阴不阳地笑道:“人家孝期妻妾别室,您倒好,点滴鸳鸯谱来了。虽说您现在住在三井胡同,可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啊!”
三夫人气得脸色紫红。五夫人扬长而去。
方氏怕婆婆气糊涂拧着来,低声劝慰了良久,三夫人这才缓过气来,心里到底怕儿子受了牵扯,把捧着着镜奁盒的妈妈留在了门外,这才带着两个媳妇去见了十一娘。
五夫人回去却和歆姐道:“莫非是嫌弃阿穆是苗人?”
歆姐儿却叹:“别人的婆婆都是帮着儿子,只有四伯母,却从来都是帮着媳妇的。”
五夫人听了沉吟道:“你是说,我也应该让你嫂嫂跟着诜哥去任上?”
歆姐儿‘扑哧’一声笑,道:“如果娘能这样,再好不过了!”
“你这孩子!”五夫人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徐令宜回来见到阿穆,抱着神色无奈的十一娘安慰她:“你不是常说,‘不痴不聋,不做阿翁’吗?谨哥儿也不小了,他的事,他自己会处理的,你就别管这些了!”
十一娘也知道,但心里到底不痛快,依偎在徐令宜怀里长长地叹了透气。有时候看着暖暖,想到她的未来,就会走神。
家里的人见她精神不济,都打着十二分精神来,气氛不免有些压抑。
项氏更不敢为徐世莹的称谓找十一娘说事了,只好反复叮嘱徐世莹:“你没事少往正院那边去,在家里指导弟弟妹妹描红,看看书,做做针线。”
那时徐世莹已经定亲,公公吴逢是徐嗣谕的同科,如今在工部做给事中。项氏请了滨菊回来教徐世莹针线。
徐嗣谕回京守孝,头一年闭门在家读书;第二年,一些燕京的旧朋故友少不得要到府里来走动走动。
庾哥儿实在贵州出生的,家里的人还是头次见到,和谨哥儿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人不喜欢的。
暖暖更是稀罕得不得了,常常抱着他到处串门。有时候到徐世莹屋里玩,遇到和徐嗣谕有通家之好的上门拜访,夫人、小姐、还未满三尺高的童子见面,介绍徐世莹“大小姐”,暖暖称“三小姐”。大家的目光自然是先落在徐世莹身上,徐世莹就会再引荐一次:“这是我的小姑姑,徐府的三小姐!”
大人们通常都不动声色,然后很自然地把暖暖拉倒谈话的圈子中来,小孩子则没有这样好的涵养,不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心有不甘地道:“那、那我岂不是也要喊姑姑?”
徐世莹笑着点头。
每当这时,暖暖的心里就特别高兴。如果那人的年纪比她还长,又因为辈分的关系要给她行大礼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转过身来一定会和阿穆绘声绘色地讲一遍。
她和徐世莹的友谊在这种奇怪的关系中稳步什温,待徐世莹要和徐嗣谕去任上的时候暖暖还哭了一场。
徐世莹因此常常写信或是托人从南边带些有趣的小东西给她。
暖暖想起这事,只觉得那时候特别好玩,笑道:“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甘姨母再说,我可要钻地缝里了!”
“她啊!就是顽皮!”十一娘笑着责怪女儿,语气却并不严厉。
曹娥呵呵地笑,“顽皮好!小姑娘家的不顽皮,难道做了人家媳妇再顽皮不成?”然后指了身后站着的一位花信少妇,“暖暖,这是你文表哥的媳妇何氏!”
蒋文回到家里,就由族里长辈做主了,定了原福建总兵何承碧的长女为媳。曹娥因蒋家事前没有与她商量,还曾写信向十一娘抱怨过。
暖暖一边给何氏行礼,一边飞快地打量了何氏,她黛眉轻扫,朱唇微点,静静地站在那里,眉宇间带着几分温顺,颇有大家闺秀的婉约秀丽。
何氏愣了愣才上前和暖暖行礼。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嫁入蒋氏五年了,她还没有想到不苟言笑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