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正中有个大方台,台子的正上方还悬挂着偌大的棋盘,零星错落的黑白子构成了一副残局。姚荡不太懂围棋,目光也就没逗留太久。

“这地方除了供人饮茶,还会有不少士子来这儿下期。若是遇上好的棋局,那头大棋盘上会有人同步摆子。”

“哇,这里的人娱乐生活好丰富。”姚荡只是随口赞了声,事实上,这种文绉绉的娱乐项目,她一点都觉得欣羡。男人嘛,就该像他们玄国的,闲来无事唱唱小调,喝喝小酒,打打小架。

“丰富?你若是见过一次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苏步高哼了几声,显得有些孩子气,“这种大棋局,被这儿的人称作国杀。开局前,要抽签,一方代表均国,另一方代表我们玄国。据说这些年已经没这种事了,早些时候,代表玄国的那方如果输了,质子会被拉出来溜街。”

“什么叫溜街?”又不是狗,怎么溜?

“绑在马车后头,被拖着跑……”

“早些时日……那也是说苏步钦那时候……”见步步高点了点头,姚荡嘴儿一扁,没声了。一直知道他能活下来不容易,没想过会如此的艰涩。人家皇子含着金汤勺锦衣玉食,而他却腹背受敌,难熬得不止是那些个皮肉之伤,是眼看着自尊被一次次践踏,却无能为力。

“哎,来了这儿我常在想,如果当初被送来的人是我,恐怖我绝对没办法像哥那样撑下去。”他感慨得叹了声,这些年玄国国力强盛了,连带的质子待遇也全然不同了,他没领教过苏步钦当年的日子,但从市井的一些流传间所拼凑出的大概,也够他心惊肉跳了,“你看对面那家赌坊。”

“该不会也是苏步钦开的吧?”前车之鉴,让她不自觉地往这方面联想。

闻言,苏步高赏了她一道白眼,“如果是我哥开得倒好了。那家赌坊的老板呀,曾经还逼我哥吃狗食呢。”

“那他吃了吗?”

“又旦替了他。”

姚荡松了口气,她彷佛是真能从苏步高的描述中见到当初的场景,也终于明白旦旦为什么会那么护主,这两个人当真是一对患难过的主仆,那时候的他们天天都活在水深火热间。

“可还有很多事,是又旦替不了的,等你有机会见到他,自己问他吧。”

“或许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姚荡怅然地垂下眼帘,自她从军营逃出那一刻,他们就错过了吧。他会不会以为她辜负他的信任,开始认定当初他被幽禁的事与她有关?

“未必吧,我哥倘若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你还能认识他吗?”

是啊,他的确有一股彷佛任何力量都动摇不了的信念。然而,对仇恨如是,对她也会如是吗?

“他一定没和你说过吧?我先前在信里叮嘱过他几次,让他帮忙好好照顾你,免得我不在,四爷又刚好行商去了,你闯了祸也没人收拾。结果,他竟然以为我们两情相悦。还信誓旦旦地在信里跟我说……”他顿了顿,开始模仿起苏步钦的语气,“亲兄弟明算账!你要什么我都让,但是那个叫姚荡的女人,我要了。”

姚荡很诧异,印象里步步高和苏步钦就算真有见过面,次数应该也不会多,可他竟然能把苏步钦的口吻拿捏得如此炉火纯青。更让她诧异的是苏步钦的那番话,至少,他从未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过。

即便她曾经在城楼上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逼供,他给的回答仍然很伤人。

“咳!我说,你有毛病是不是,一边和我说你哥性子软弱,会被欺负,要多照顾他;一边又把我说得好像只会闯祸,还拖他照顾我。你是想怎样啊?”姚荡不自在地咳了声,掩去了那些个动容后的小心思。她不敢去想,怕想深了,会发了疯似的想见他一面。

“你对我来说就像最亲的妹妹,他又是我最亲的哥哥,我不在,很多事顾不过来,当然喜欢最亲的两个人能互相扶持了。”

“互相扶持?难道你不知道你哥有多恨姚家吗?”

“我当然知道,你爹确实可恨,可你没罪。所以我才会特意跟我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