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究竟会因为什么事情打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标准才是最可怕的，任何事情都可能引发她的暴怒，做任何事都不再安全。

父母离婚后，夏遊挨打得更频繁了，爸爸不会再从隔壁冲进来保护她。夏遊只能谨小慎微，尽量不增加变量。

等近视被发现了，到时候再挨打也是没办法的事。在那之前，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夏遊背下了视力表，如愿逃过了体检，但在她的小秘密暴露之前，另一朵惊雷出乎意料地在她耳边炸开。

四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中，夏遊的数学考了 89 分，评级为良，没有参评三好学生的资格。

三年三好，恒中，A 大，人生……尚未起航的小船在阴沟里泡成了纸糊。

夏遊把试卷拿回家里，和戒尺一起递到妈妈手里，泪流满面：

“妈妈，我没考好，您打我吧。”

江晚看着试卷发懵。她知道夏遊数学退步了，但没想到能退步到这个程度。卷子上有五分的题是真不会，还有六分是马虎。

夏遊终究还是因为马虎，错失了自己的人生。之前看不上的区重点，如今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我不打你。”江晚叹了口气。

夏遊意识到什么，眼泪流得更凶。

“你知道吗？你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没救了。妈妈多努力，掏心掏肺地帮你，你还是不争气。你随便吧，爱学不学，以后上个中专。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你了，我管不动了！你就和你爸家人一样，对你多好都白费。”

江晚长吐一口气，倒在床上打开了电视，传来咿咿呀呀的响动。夏遊愣在原地，失去了方向。

她该干什么，她还能干什么？

夏遊机械地走到书桌前，拿出作业，写了起来。

船身的剑痕犹在，流水已滚滚向前。

夏遊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要上学，人生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了，还要留在学校里，感受着每一天漫长的凌迟。

钱裕雪评上了区级三好学生，又是大队委，未来有望冲击恒中。她每天笑地无忧无虑，叫着闹着，安排着同学们做“解救人质”的游戏。

劫匪将人质抓走，绑在一个隐秘的位置。某位路人看到，急忙跑去警察局报案。警察立刻全体出动，搜捕劫匪。

抓住劫匪后，会将她绑在小菜园的一棵千年古树上，严刑拷打，询问人质的位置。

当警察根据这个位置找到人质的时候，会发现还有一名歹徒同伙拿着炸药，准备和她们同归于尽……

钱裕雪总是扮演其中一名警察，针对歹徒发明出各种崭新的刑罚。

“嘶嘶嘶，我放毒蛇了！蛇爬出来，爬到你脖子上……”钱裕雪把手伸到歹徒脖子上挠着痒痒。

歹徒嗷嗷大叫：“你有种就杀了我！我死也不会说的！”

不知何时起，有人发出了轻声嗤笑。

“五年级了还玩这种游戏，不觉得很幼稚吗？”晓玉斜着眼睛，抱着双臂，不近不远地看着。晓玉是中队委，成绩前五，家境优渥，喜欢摆弄自己四百元一条的裙子。

一直都是这么玩的，还好啊。死党晓涵这么想着，但是怕被人觉得幼稚，于是附和起来：“太幼稚了！你有什么新点子？”

“我们再找几个人，搞点刺激的事情玩玩。”晓玉说。

两人不再参与“解救人质”的游戏，体育课上就躲在操场角落，神神秘秘地说笑。有人靠近，她们就立刻盘腿坐好，闭着眼睛运起气来。

夏遊问她们在做什么？晓玉回答：

“我姑姑会功夫，传了我一套功法，我们在练功呢。”说完，两人笑成一团。

“我也想练功，能加入你们吗？”

“不行，姑姑说了，功法不能轻易外传。”

夏遊哦了一声，准备离开，被晓涵拽住胳膊，看向晓玉。

“我们从小一起玩的，信得过，给她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