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遊看妈妈们握着手抹起了眼泪,感到被一阵虚无的气息包裹。插空问出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钱裕雪怎么样了?”

“她是我们年级第一。”凯轩没看夏遊,盯着桌面回答。

“考了多少分?”

“三百七十多好像。”

夏遊努力绷住嘴角不露出笑容,和妈妈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三百七就能考年级第一?在恒中连前两百名都进不去。她曾以为钱裕雪没上恒中也会出类拔萃,如今看来已经远远被自己甩在了身后。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夏遊忍不住和江晚吐槽,田阿姨好像忙前忙后,做了很多事,但没有一件事是真正对凯轩有用的,只是感动了自己。

江晚无奈地笑了笑:“田阿姨小学文凭,丈夫赌博还打人,她不容易。你不能对她要求那么高。”

夏遊想想,是这么回事。两人又聊起钱裕雪,感叹起恒中和其他学校之间有坚固的壁垒,不上恒中,几乎不可能考上好大学了。当初那五万块择校费,现在看来花得太值。

“那是,你以为谁都像你妈,有魄力给你从泥地里拔出来,逆天改命?”

夏遊看着妈妈,她在路灯下笑着,轮廓泛着柔和的光晕。

“别怪妈妈对你要求严。你要是不好好学习,连凯轩的日子都过不上。他是男孩子,一只手颠得动饭店那么大一个铁锅,还有姑夫可以投奔。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

江晚想起什么,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最讨厌有人说,趁着还年轻,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后半辈子有个依靠。男人哪有好的?都是些想要免费保姆的糟老头子。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他们说女儿长大要嫁人,指望不上,我偏不信。自己用心带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指望不上?”

天空忽然闪起晶莹的光点,初雪飘落,江晚用双手捂住夏遊冻红的耳朵。

“妈妈给你捂不了几年耳朵了,你马上要比妈妈还高了。”

夏遊眼眶有点发热。如果母亲真是一无是处的混蛋,她大可以用激烈手段抗争,可母亲偏偏坏得不彻底,甚至好的方面还要多些。

江晚至少五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攒下的所有钱,都给夏遊报补习班,每天只做夏遊爱吃的菜。

从小到大,江晚打女儿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可是抱着女儿亲个不停,夸她是最可爱孩子的日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几乎是每天的日常。

人人都说单亲妈妈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也许,打骂只是妈妈被生活逼到崩溃时,偶尔的失态。

夏遊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样的母亲。也许这是全天下小孩共同的难题。

江晚牵起女儿的手:

“会熬出来的。妈妈相信你,会去到很好的未来。”

大年初三,江晚被叫去单位值班。夏彬来给女儿送压岁钱,一进家门就眉眼弯弯,抱住夏遊亲了两口。

“宝闺女呀乖闺女,又聪明又美丽,新年快乐!”

夏遊没什么反应,爸爸每次见她都是这个样子,离婚后更加热情,甚至总是带着点讨好。

“爸给你包了五百块,特意趁你妈不在送过来。你自己偷偷收好了,别被她瞧见!”

夏彬狡黠地冲着女儿眨眼睛。夏遊笑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她藏不住钱,也不敢藏钱。这钱照例是江晚一回来就要上交的。

夏彬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矮瘦男人跟了进来,夏遊认得他是夏彬之前在珠宝公司的同事,后来去了一家拍卖行工作。

“你小郭叔叔说好久没见你了,今天听说我要过来,就一起来看看你。”夏彬解释着。

“小郭叔叔过年好。”夏遊说。

“大侄女过年好,嘿呦,越长越漂亮了!”小郭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往夏遊手里塞。

“你这是干什么!收起来收起来!”夏彬竖起眼睛,连连挥手,把红包塞回小郭手里。

“这是给我大侄女的,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