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雍书院里每一顿膳食都好似周掌柜做出来的泔水粥饭,让他也生出了?好些烦恼。
他记得阿姊明明给他带的是细面和脱了?壳的稻米,怎会煮出来是这个模样??沈济简直想冲进后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成?了?,我要饿死了?,”海哥儿忽然端着盘子坐到他身边,也唉声叹气:“这啄饮堂庖厨做饭的手艺怎会比我阿娘做得还差?简直难以下咽!怨不得每日来这啄饮堂里用?膳食之人都哀声怨道。”
沈济还记得之前的事,原本不想搭理海哥儿的,但两人头一天进来交米粮时?便遇上了?,后来每回吃饭也都能遇上,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好歹是堂兄弟,又同在一处书院读书,怎么也不好视而不见。
沈济同学舍的学子性子都还不错,没有那等掐尖要强的,也没有那等斤斤计较的,脾气都差不多。沈济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海哥儿在丁字号学舍,里头的学子不巧都是头悬梁锥刺股,学得废寝忘食的,睁眼闭眼上茅房都在读书,非常勤勉。这就算了?,竟还有个杜甫诗狂人,每日要抄写一篇杜甫的诗句,然后再把纸吃到肚子里去,妄想自己沾了?诗圣的灵气,日后也能写出诗圣一般的诗句。
海哥儿不爱用?功背书,成?天只惦记着吃食,但如今不同的是,他的家世在书院里只算平平,人家不稀得巴结他,又看不惯他对学业懒惰,弄得海哥儿与他们几个竟都合不大来。
因此他遇到沈济都觉得亲切了?,回回都厚着脸皮凑上来,很是讨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济如今有了?阿姊这个依靠,心境大有不同了?,对海哥儿竟都生出了?一丝宽容,便也懒得赶他,慢慢的,两人关系倒比曾经好了?些。
如今,海哥儿便无力地趴在桌上,他这肚子空空,五脏庙全?起义?了?,实在受不了?了?,便小声向沈济建言:“我们要不也学那些监生……花银钱顾两个闲汉跑腿,替我们去外头买些吃的回来?”
沈济掀了?掀眼皮:“支使他们跑一回少说?也得二?十文?,贵得很。”虽然阿姊给了?他不少钱,但他在书院里一直省着用?钱,钱都是阿姊辛辛苦苦挣来的,他哪里敢如此挥霍?
也不知阿姊与湘姐儿近来可好,铺子里生意?如何?,会不会劳累?
“我请客啊。”海哥儿跃跃欲试,“你有没有看甲舍的监生,那个宁学子写的文?章?书院里到处传看抄录呢!他写自己如何?吃了?烤鱼,如何?美味,还配有绘图,实在太诱人了?!我只不过读了?一遍,口水都擦湿两条帕子了?。”
沈济抬眼看了?看他,动了?动嘴:“烤鱼?”
“对呀!那宁学子写道:信步夜市之中,忽闻食香袅袅……陶盆中铺以杂蔬,当?中卧一大鱼,底下置一小炉,炭炽其中。待到汤沸如珠,鱼渐浸于汤汁之中,须臾,鱼皮焦香,肉亦渐熟。招呼上三二?好友,如此边炖边吃,其香也,辛、辣、鲜、美兼而有之,令人欲醉……”
沈济扯了?扯嘴角:“你竟还背下来了?。”
“如何??今夜我请你吃一顿这烤鱼,不必你出银钱。闲汉入不得书院,只能从后山围墙递进来,咱们就在那儿吃完再回去。”海哥儿双手合十地哀求,“你只当?陪我一回,我们学舍的先生是个厉害的爆炭性子,我怕溜出学舍偷吃会惹他责罚,你是甲舍生,有你在,应当?不至于挨打,成?不成??求你了?。”
沈济想了?想,又好奇道:“从内城送过来,那么大老远,不就凉了??那要怎么吃?”
“唉?你怎么知道是从内城送来的?你果然也听说?过吧!”海哥儿显然早已?打听好了?,“多加十文?钱,便能买下那陶盆,店家会将煎好的鱼和菜蔬放在陶盆里,另用?竹筒装上汤汁,等闲汉送来后,我们便自个用?小炉子煨,倒上汤水,等它煮沸,便能吃了?。乙舍的学子已?有人这么吃过了?!”
原来如此,还是阿姊聪明。
沈济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