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远些?,驿道两边便全是麦田了。田地里也有好多正?忙着播冬麦的农人,八月刚忙过收麦, 如今又紧赶着种冬麦,这一年最紧要?的时节农户家不论男女皆下地劳作,小孩儿也不得闲。
好些?孩子光脚在阡陌田间上?奔跑, 将衣衫卷起来, 满地摸、满地跑,帮家里捡石头、拔杂草。还有帮爹娘背着种子的,在爹娘身边帮着撒播。
也有没那么?乖的, 不远处已收割过要?休耕的田地上?,还堆放着零星一两个垒得高高的草垛,应当是预备着留来烧田堆肥的。有个调皮的孩子不断爬上?去再“呲溜”一下滑下来,满身沾满碎碎草渣子,摔得屁股生?疼,还直咧嘴笑呢。
结果,还没乐两下,便被他气势汹汹的亲娘一耳朵揪过来,摁在腿上?噼里啪啦地打了:“恁这货,眼瞅着忙哩脚跟不着地,恁不老老实实帮忙,还跟个猴儿样窜来窜去,再嚯嚯草垛子,信不信老娘揍死恁个兔崽子!”
于是那孩儿便杀猪般惨叫了起来:“娘哎!亲娘哎!再不敢啦!”
沈渺看得又乐又心疼,这天早晚都冷了,这些?干活的大人小孩儿几乎都穿着夏时的褂子,还不舍得穿鞋,除了一部分年轻妇人脚上?穿着草鞋,男人孩子甚至老妪大多都光脚站在田里。
不过她再细看,有个播麦子的农人浑身晒得古铜色,身上?好似洗过一般全是汗珠,被这秋日?一晒,浑身闪闪发光。
沈渺又自我安慰,或许只穿单衣也可能是活太重了,做起活来一身热汗,都觉不出凉了。
湘姐儿也跟着东张西望,见那孩子遭打,还挺代入地吓得一缩脖子,嘴里小声嘀咕着好疼好疼。瞧得沈渺暗笑:这等爬草垛当滑梯的欠揍行?为,若是叫湘姐儿逮住了,她一定也会干的!
陈汌挤在湘姐儿身边,坐在摇摇晃晃的平板车上?,还闭着眼在小声默背《宋刑统》。
沈渺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邓讼师手抄的两本律法书,她最后还是买了回来,还为自己规划了学习日?程每日?睡前记十个条例,这样不出俩月便能看完了!多完美的计划,结果她掀开第一页,没看一刻钟便眼皮打架,睡意汹涌。
尤其这样睡得还挺香。
沈渺还深刻剖析了自个:这真不是她的问题。这从右往左、竖排小字还不带标点?的繁体字书,她实在看得很吃力。即便穿了,她上?辈子读惯了的横版简体字习惯仍在她体内作祟,令她此?时读起书来,反倒比正?经的大宋人要?更慢不少。
比如济哥儿、湘姐儿和陈汌,学字读书便比她快得多,人家是一张白纸,不需“脑内转译”了。
尤其律法又枯燥。
她努力了好几回,回回都这样儿抱着书便睡昏过去,这都看了好几月了,还停留在第一页上?。
心酸啊。
没想?到,她这个有意栽花的花不开,陈汌这孩子无心插柳反倒成了。
他有一回瞧见沈渺满脸痛苦在逼自己看书学法,便也想?凑过来看看什么?东西这么?难看,竟能让沈家阿姊的脸皱得好似酸菜条。
他一看,竟然深觉上?瘾,每日?都要?与沈渺借来翻一翻。即便大半看不懂。
沈渺巴不得,赶忙将书借给他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