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时间是珍贵的,也是最不被在意的。

只有当整副油画恢宏大气地落幕,宣从南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在时间长河里完成了一副多么美丽的作品。

他感谢自己的天赋。

画布在呼吸、喘气。深蓝至浅蓝再至藏蓝的硕大油画里,一只小海豚畅游浪尖,和宣从南梦里的一模一样。

顾拾的腹腔部分是宣从南最喜欢的藏蓝,像太阳还未升出海平面时的清新早晨,又或太阳已然落下后如期降临的黑夜。

这时候的大海像一座沉睡的冰山,很平静,颜色沉得发黑。

当月亮挂到空中,浅淡的光辉射进平静海面,浓郁的银白随波荡漾,漂亮得不似真实。

这是由于顾拾参与才创造的美妙灵感。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楼下不知哪个疯子还在狂热地鸣笛,仿佛这是他的使命。

宣从南觉得这声音烦,都不能让他好好欣赏自己的画作与美的事物了。

“谁啊大半夜的,你没事儿吧一直滴滴滴?!你脑干缺失了啊不睡觉在这儿滴滴滴滴!!特么你倒是开车走啊,没事儿刹什么车啊!就知道滴滴滴滴滴,滴你妈呢滴你爹呢!!!”不认识的暴躁男人暴躁地推开窗户,对着鸣笛方向破口大骂。

爱车的人对好车有个一眼认识的雷达,他眯起眼睛一看,嘿一声骂得更起劲:“开迈巴赫了不起啊!你不会是刚买了车在这儿炫耀显摆吧?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你真没事儿吧?不知道特么迈巴赫漏水啊!神经病!你大爷我服了!

“谁愿意跟你这样没礼貌的人坐迈巴赫啊,迈巴赫漏水!”

鸣笛突兀停止,消停无声。

他大爷关窗乐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迈巴赫漏水让他自闭了。换辆比亚迪吧孙子!”

这个人可能就是隔壁的,他喊的话宣从南听得一字不落清清楚楚,没忍住扬唇浅笑。

“笑什么?”顾拾问道。

宣从南说道:“他说迈巴赫漏水......”

看清顾拾原本享受并且愉悦的脸色忽而变得严肃,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迁好像开迈巴赫?

“不是因为猜到可能是他才笑的对吗?”顾拾问道,眼眸锁定宣从南表情上的每一寸变化。

“当然不是啊。”宣从南即刻说道。

“嗯。”顾拾又高兴了,拉过宣从南的双手,看他手指以及小鱼际(手掌小指侧肌肉隆起部分)沾满深蓝颜料,还有一点浓白的颜色,“不要想别人,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宣从南忽然好奇:“你不高兴除了会撒娇,还会做什么?”

顾拾抬眸,眸底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做坏事。很多。”

比如把你永远锁在家里面。

这种念头的攻击性太强,顾拾怕自己装不好,说完“做很多坏事”便径自垂下眼眸作出可怜好拿捏的模样。

“我不信。”宣从南说道。

顾拾顺着他:“嗯。”

白色的颜料没干,很轻易抹开了。顾拾一下又一下地描摹宣从南骨节匀亭的手,执画笔的时候最漂亮,最令他着迷。

像是不好意思了似的,宣从南手指蜷缩,想走。

顾拾紧紧拽着他,然后将他的手拉到唇边细细地吻着,低声道:“囝囝,你好棒。”

“画油画......而已。”宣从南结巴地说,被夸得不知所措。

顾拾一定要夸:“谢谢囝囝帮我。”

“嗯嗯,不客气。”宣从南点头如捣蒜地道。

顾拾说:“我也想帮你。”

“啊?”宣从南当即心乱如麻,连忙摆手说道,“不用,我没有......”

“一会儿就有了。”顾拾打断他说道,“给我一次机会。”

宣从南不说话。

顾拾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宣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