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裘岐费力抬起手,周身的力气却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般困难的动作,宋栗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他轻笑:“做什么费这劲?我来也是一样的。”
“阿栗,你开心吗?”宋裘岐询问,那双已经失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即便没有听到回答,他却已然知晓回答。
“父亲明知故问。”宋栗扣住他手腕,在他掌心轻轻一吻,“自然是开心的,我自幼便渴望父亲疼惜,如今早已欢喜坏了。”
“我都要死了,却听不到你一句真话吗?”宋裘岐无声轻笑,“说了这些年谎话,你便真成骗子了吗?”
宋栗不怒反笑,他也放轻声音,满目眷恋地看着他:“我不懂父亲在说什么,面对父亲,我从没有说过假话。”
两人就像是在打太极,谁也不跟轻易松口,分明各自眼底带着浓烈热切和深情,却总要在这些事上咬对方一口,宁将那些腥红咽下去,都不肯松嘴。
只是做了这么多年戏,宋裘岐当真是累了,不愿再和宋栗互相猜忌。
他淡声道:“你或许不知,我此生唯有一位妻子,她早早仙逝,只留下两个儿子,我将其葬在她家乡,在那里遇到了一位孩童,他念父成疾,便错认我成了他父亲,宋栗我从来没有外面的孩子。”
宋栗眉眼骤然变红,眼睛也瞪了起来,他怒凶凶道:“你真是病糊涂了!”
“我见他可怜,把他带回宋家,只是却发现自己带了个冤孽回来。但是都无妨,我所珍视的便只有眼前人,可你过的不痛快,我又如何能安心?”宋裘岐说。
“那正好,我偏要你不安心,不能撒手就走。”宋栗像是负气的孩子,说出口的话任性,语气却格外轻柔。
宋裘岐笑笑,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宋栗却是再不能继续忍,他看向宋裘岐:“那你呢?可开心吗?我来你身边、在你身边,你可开心吗?”
“从前是开心的,如今不确定了。”宋裘岐即便将死,也不愿说好听的话哄他。
果然。
听他这样说,宋栗瞬间愣住,在问之前他有想过,若是宋裘岐不高兴,那他该如何哄着对方高兴,或许可以说些甜言蜜语,或许可以撒娇搪塞,可真到这时,他却半个字都说不出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做,他甚至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宋裘岐失望的眼睛。
“遇到问题便总要躲避,宋栗,你日后该怎么办?”宋裘岐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捏着他下巴叫他抬起头来。
可他做不到,他们都做不到。
宋栗忙握住他手掌,轻轻拍着他胸膛,担忧道:“你别急别急,你想我如何?那你想我如何做呢?”
“别再说谎了。”宋裘岐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他教给宋栗护身本领;因他身份不便,便找先生上门教书;每日亲手为他穿衣,护他周全。
他是这般珍视疼爱宋栗,如何能看着他作践自己?
他教宋栗读书算账时,从未想过让他扛起宋家,只是希望来日他就算离开去其他地方,也能有保命的本事,却不想从那时便走错第一步了。
“那我该说什么呢?”宋栗将漫出的泪水擦干,那双眸子饱含爱意和刺痛,“我不愿你丢下我,你分明知晓我的心意,却早就做好离我而去的准备,我只能拼命抓住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
“还不明白吗?这些年我如何疼爱你,不是真让你为我养老送终的,我只想你能开心,可你不高兴,我便也高兴不起来了。”宋裘岐总是疼他的,只要宋栗稍稍难过,他便如万箭穿心。
“我虽不知你为何变成他的模样,可我将你带回来,并非是要你承担这些责任。我是心疼那孩子,亦是心疼你,你且做自己吧,只当是为了我能高兴些?”
“你留在这里是要报答当年恩情的话,就做你自己,也不枉我将你养大,不枉我和你度过这十数年光景。”
宋裘岐声声为他着想,字字都是为他考量,这般爱惜,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