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交换出去的,便是自己的生机和活气。救一个伤重不治的人,几乎要耗费全部的精力,常人就算意志力再强大,也根本无法坚持多久。但,降魔杵会持续不断地激起使用者的悲悯之心和扑天的愧疚感,让人无法停止……即便耗尽了自己的极限,依旧没办法停下。只要停下,便是无尽的叩问和自省,这样的焦虑足以把一个人彻底逼疯了。
这听起来或许不可思议,但活例子比比皆是。红尘间的寻常女子十月怀胎,自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是一场试炼。她就算虚弱到无法起身,也必须把自己全身心血投入到这个稚嫩的胚胎上无论主动还是被迫。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你必须倾尽所有,为伊付出一切,无法停止。被逼疯的人从古至今一直都不少。
比此事更加残酷的是,无能为力。没有能力就是没有能力,救不了就是救不了,甚至不能用“熬过了就好了”来宽慰自己分毫。就像佛陀割肉饲鹰,一只鹰还好,若是一群呢?
怀璧其罪。没有降魔杵,他会觉得自己本就无能为力。在其他人眼中,仅仅是过了短短的三天,了难在幻境中却浮沉了将近两月。到最后,他已分不清时间的流逝了,他本能地想要回到自己最信任的所在所以他回到了少林。
血流成河的少林。
他看着至亲至友死寂地躺在地上,大雄宝殿里竟没有一个活人,佛像染血。观真站在人群中,一杖落下,将一个僧众打得头颅爆裂,红白之物霎时淌出来,飞出来的半张脸似曾相识,两人因意见不合曾论过法,最终不欢而散,次日他去做早课时,对方阴沉着脸让开了一个蒲团,线香袅袅,恍如昨日。恍如每一日。
这是了难从不愿去思考分毫的画面,他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眼中爆满血丝,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转,模糊一片,唯有封玉的声音是清晰的。
“观真首座以杀止杀,算不算破了杀戒?”
“不、不……这、这是无奈之举,以身献法,只要心无挂碍……”
“可大师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当真认同首座,认同自己么?”
是。他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忙乱之中,封玉一直在出谋划策,替他抉择,在难得能喘一口气的间隙之中,她曾主动询问过他的往事。他自小时上山学艺说起,受人排挤、师尊自缢,直到自请下山追杀常青,重伤回宗,临危受命。即便是这般神思混沌,理智岌岌可危,他也没说出圣物相关和事件真相,但封玉何等聪明,自然从他混乱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了所谓内幕,并借此对他做了最后的重重一击。
潺潺溪水边,了难话音落下,半晌寂静无声。他再抬头时,看见了封玉的那张脸她正静静注视着自己,两行泪水缓缓滑落,沾湿了那张悲悯世人的美丽面孔,她额间那点黯淡的红痕,让她竟像一尊前来普度世人的观音像。
这眼泪,是为他而流的么?
“首座破戒了,你如是,但我明白,这皆不是你们的过错。”
“我……”
“一念神魔,颠倒梦想,所谓‘守心’与‘破戒’仅仅只有一线之隔。不要害怕,不要迷茫,你没有变,你们还是同类。”
“错了。错了!谁甘愿与这些人为伍?!”
“为非作歹的那些人,并不是‘僧’。它不是你的同类,它是蛀虫。蛀虫危害世间,杀了才干净,为何要有愧疚之意?少林才错了,大错特错,竟然一时心慈手软让这些蛀虫登堂入室,祸害苍生,看看这满目疮痍的惨状……但这并不是最大的过错。少林最大的过错,便是现在还要以消耗自己的方式去灭杀蛀虫!观真首座为何要死?其他守心僧为何要死?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封玉微笑道:“让我来做。”
“既然连蛀虫都能登堂入室,当上首席,动一下便要伤筋动骨,那引入第三种势力互相制衡又未尝不可?这并不是没有先例啊。”她的话如魔咒,蛊惑着铭心刻骨,“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只要你足够坚持,待到尘埃落定,柳暗花明,你们仍是不染红尘、心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