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她濒死时,也在反复地寻求一个答案,只不过六道想问的是,你究竟爱不爱我,而她想问另一个人的是,你究竟恨不恨我?
人的爱恨,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人间一场,若只留下这二字,是可笑还是可悲?
了悟道:“其实,前辈除了那一串铜钱外,还留了其他的东西。”
“自前线退下的前辈,可以替家人穹苍库中申领药材兵器津贴,只要填一张黄纸单便够了。门人皆知道前辈丧女,一向都默契地绕过不发,她性格骄傲,即便生活再清贫也没去讨要过单子。”
六道:“我知道……”
了悟道:“其实,前辈去要过一次。”
“替家人申领兵器,需通过锻造峰分配,所以要事先写明家人所属灵根、修炼功法、擅长之事。”了悟说着,罕见地又笑了一笑,似是想象到了那正气凛然又有些为难的几个字,“前辈在擅长之事那一栏里,填了‘偷东西’……”
那张黄纸单到现在还被当做反面例子陈列在穹苍之上,和不知哪位古早英豪在善用兵器下面填的“爪子”一同贴在一起,堪称卧龙凤雏,路过之人看见了没有不笑的。
或许正是觉得被贴出去很是丢人,师傅把嘴闭得比蚌壳还紧,从来都没对她提过。
“……”
六道反应了好几秒,也笑了。
“这样啊。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六道笑着,语无伦次般道,“真是的,就不能写好听点的吗?‘妙手空空’不比‘偷东西’好多了?而且,我难道就没有其他优点了?太过分了,写这么直白,难怪被扣下来,难怪我……难怪我一直没有收到。原来是这样啊。”
岁月流逝,她的眼眶也像一洼疲惫的小湖,已经逐渐干涸了。她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但她还是坐没坐样地半倚在桌旁,一抹眼角,便把湿痕擦得一干二净。但抹了又溢出来,染湿了下巴,六道无声流泪,笑说:“那你呢?”
了悟本安静地看着她,此问一出,移开眼的动作竟有些狼狈。
沉默间,他艰涩道:“我不知道。”
六道问:“你将契石交给我,是因为我是那时的最佳人选?”
了悟道:“是。”
六道:“你骗我离开,目的是保全契石?”
了悟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