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用指尖一字一字地仔细读过去。以如今的目光来看,虽然方向大多是对的,里面的推测有些粗略,在一些细节上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对尚不确定的地方,便多写了几种可能。但,在当时,这已堪称惊世骇俗的揣测了。
“妖族不可灭。族群天赋是一定数,若通道之外的妖族全灭,天赋尽数流归天妖,其力量空前强盛,破封只在朝夕。共存已是必然,只有时间为真答。”
“曾有三大叛宗者试图闯入万年库中,分明修为已近掌门,依旧被强行斥出,险些殒命。库中守阵不该有这般威力,我怀疑万年库已生‘物灵’。”
“天妖是否无神智?火龙令是否为天妖所用?每三十年一位的牺牲者,莫非本质为替它带回灵气疗伤的‘容器’?伤势如何,恢复如何,当真无法击败?”
“穹苍大阵的传承为何没出过任何意外?我怀疑其中有障眼法。”
怎么又都是公事啊。不过,你那么聪明,想到这些也不足为奇,只是想到了,怎么从来没和我说?
……是了。这些,应当是自己白族身份暴露下山后写下的,自那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直到最后。再见便是阴阳两隔。
徐行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她眼前浮现起最后一面,亭画浑身浴血地紧紧攥着她的小臂,那句话咬的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你的师姐……”
连“对不起”都不让她说,最后一句话反倒是这句,不是她小肚鸡肠有意见,但这难道就比前者要好吗??
徐行扯了扯唇角,逐字往后读,终于看到了末尾。字迹在这就停了,然后另起一行,并且字号诡异地变小了一点,似乎写的人心里极为矛盾,出于某种缘由,既不想太明显让读者第一眼就看到,又担忧读者看不见,于是欲盖弥彰地先写了四个没头没尾的字:
“你在看吗?”
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徐行一顿,旋即,听到了自胸口传来的激烈叩击声。
好像世界在这一瞬变窄了。
忽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她突然有点想把这张纸揉碎了扔出去,不敢再看了。然而,她的目光还是马上移了下去,没有哪怕片刻的迟疑。
和她预想的一样,后面跟着的果真只有寥寥几行字。
“我是一个习惯对自己说谎的人,所以我也对你说谎了。”
“……”
“不要说对不起,因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还有,不许怪自己。”
“………………”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