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平的脚步慢了下来,他驻足往西看,西边的天空隐隐还有亮色,出?关的人不知道走哪儿了,现在又在做什么。
“哎”赵西平吆喝一声。
路旁的地垄上突然走来一个人,赵西平脸热,不等人靠近,他迈开步子快速逃走。
“爹?”小崽看见?人影,他大喊一声。
赵西平快跑几步,他记得有年冬天,应该是客舍才盖起的那一年,隋玉天天在这里等他回来。
“是我爹。”小崽高兴地蹦几下。
“怎么不在家里待着?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赵西平蹲下抱起孩子,一手掌着大壮的头,说:“回去了,你们吃饭了?”
大壮点头。
“爹,你看。”小崽提起一直挎在身上的兜兜,喜眯眯地说:“我娘给我做的。”
“你娘?”赵西平下意?识是觉得隋玉回来了,然而稍稍一想,心里漫上失望,他摸着挎兜问:“今天有西边的商队过来?你娘托他们捎回来的?”
小崽重重点头,“舅舅也有。”
“就两个挎兜?”赵西平追问。
“嗯。”
“没有我的?”赵西平失落,“真就只有两个挎兜?”
小崽觑他一眼,不吭声了。
赵西平去找隋良,找了隋良又去找秦文山的商队打听隋玉的情况。
“我们离开楼兰的时候,玉掌柜也要动身前往尉犁国?了,算着日子,她现在估计已经在尉犁国?,或许已经离开尉犁国?,踏上去轮台或是龟兹的路了。”秦文山说。
尉犁国?比楼兰国?的人还少,其中一半还是大汉囤田官带着减刑人员在当地开垦土地种庄稼,以及修筑烽燧。当地百姓多是自给自足,做些?沿途商队的生意?,卖粮草和口粮,足够糊口。
隋玉从楼兰带来的咸鱼干在尉犁全?部卖掉,全?部换成人和骆驼的口粮,大概从中赚了三百钱。
在尉犁国?短暂地歇息一天,隋玉带着商队继续西行,与两队胡商交错而行。
“大掌柜,其中一个商队要去敦煌,给家里捎带的葡萄干和三条裈裤托给他们了,约定他们去了敦煌,不管在长归客舍住多久,住宿不用?给钱。”张顺过来交代。
“免住宿钱,吃喝还是要给钱的。”隋玉说。
“是,我也是这样说的。”张顺拿起水囊喝口水,说:“胡商说往西走五天,大概就能看见?龟兹城。”
“听说龟兹城遍地金银珠宝。”小春红兴奋地接话。
“听谁说的?”宋娴问。
“难道不是?”小春红面露疑惑,“我在楼兰的时候听路过的商人说的。”
隋玉掩嘴大笑,“若是龟兹城遍地是金银珠宝,早就被匈奴攻陷了,它就是铁汁浇筑的城墙,也被砸烂抢空了。”
远处的农田里,一个老?妇人听闻笑声看过来,缓缓升起的朝阳光芒四射,一行上百头骆驼组成的商队载满货物逆光往西走。
“奶奶,你在看什么?”一个细瘦的半大少年问。
春大娘摇头,弯下腰继续栽种水稻苗。
商队离开这片不缺水的绿洲,越往西行,土壤荒漠化的程度越严重,从南边沙漠刮来的风沙在草根堆积,一丛丛荒漠野草失了绿意?,埋上枯黄之色。
骆驼低头嚼口草,沙砾在它们齿缝间嚓嚓作响,宛如嚼人头骨一般,让人头皮发麻,身上发冷。
“小姐,起风了,若是这阵风不停,这两天估计要扬沙尘,到时候商队容易迷路,还可能会走散,不如先找个背风的地方避避?”宋家的老?家仆很有经验,他年轻的时候曾跟随家主出?关闯荡过。
宋娴琢磨片刻,去征询隋玉的意?见?。
隋玉已经听到了,漫天黄沙,天已昏黄,视野受阻,可见?之处没有背风坡。
陡然,风声加大,地上的沙砾和草屑纷飞,干涸的裂缝里,一大丛草被风卷着连根拔起,瞬间卷到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