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怔愣片刻,慢慢低下了头:“……朕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是他亲手抱回清濯殿的人,那具在雪原里?冻僵的身体……冰封般的坚硬,睫毛都覆着一层冷冷的霜。
他还?记得抱着那具身体的感觉,记忆里?的滚烫荡然无存,只剩两具越抱越冷的身体。
那几日几夜,他疯了一样地守着沈玉衡,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单,抱着他,期盼醒来后?,那个人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到他偷偷装睡,却悄悄颤动睫毛的表情。
沈玉衡死后?,遗物?少得可?怜,他的尸体成了萧烬唯一的念想 ,是他在世上唯一能寄托思念的地方。
沈家的人一次次与他争执,要求拿回沈玉衡的尸体,却只得到了一个假货。无论他们怎么争取,萧烬都绝不松口,宁可?与沈家彻底决裂。
他曾那样坚持死守的……沈玉衡的尸体,他现在却连看也不敢看一眼。
看萧烬一味只想逃避现实,沈玉衡叹了口气?,起?身:“陛下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
“朕病了。”
萧烬猛地起?身拉住他,那力道怎么也不该是一个病人能有的。
沈玉衡训小孩似的语气?:“别无理取闹。”
“不管母妃怎么说。”萧烬就这么抓住他,与他僵持在茶桌前:“朕是来求医的,你要治好朕,母妃不能赶朕走。”
他不要脸沈玉衡还?要脸,只能先坐了回去。
萧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千古名声?吗?
他还?能冷静地思考一言一行的得失,但是对萧烬来说,只要能留住沈玉衡,所得所失,什么都无所谓了。
沈玉衡假装不知道他的病情,问:“你说你生病了,宫里?难道没有太?医吗?”
“他们治不好朕。”
沈玉衡发出一声?轻笑,既像嘲讽也像自嘲。
他们都治不好,他一个初出茅庐的,能治好吗?
萧烬却是一意孤行的念头,双眼通红:“母妃医治了那么多乞儿?,平民,凭什么不能医治朕?”
沈玉衡几乎是瞬间反驳了他:“我是行医,又不是做生意,再说,商人也能选择做不做生意,我凭什么不能挑选自己的病人?”
萧烬沉默几秒。
就在沈玉衡以为他该放弃的时候,萧烬突然说:“朕已经?送了母妃一个医馆,还?架上了御赐的匾额,母妃想救谁都可?以,但你不能……”话在口边咽了无数遍,还?是咽不回去,带着满腹的委屈吐了出来:“你不能不救朕。”
沈玉衡没说话,萧烬的嘴唇也越来越凉,苍白的没有一点温度:“从前朕病了,只有你帮过朕……”
沈玉衡无奈一笑,觉得不可?信:“陛下,我……沈公?子?当?年与陛下相逢,前后?不过两年,难道你从前病了,没有其他人帮你?”
“没有。”他从前也从不在意那些病痛,在认识沈玉衡前,他以为那都是平常:“朕说过,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你不能弃朕不顾……”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简直像个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闹着要让父母给自己买玩具的孩子?。
这种小孩最难对付,讲道理或揍一顿都治不了他。
除了满足他的条件,别无他法。
沈玉衡抬头望向萧烬赤红一片的眼睛,明明他们坐在彼此对面,他却感觉少年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思考片刻,沈玉衡放下书?里?的茶杯:“我不要你的医馆,也不要什么御赐匾额,陛下不用费心?思了。”
萧烬低下头。
“陛下要是哪里?不舒服,上我师父的医馆就行,师父的医术比我更好,他会帮你的。”沈玉衡好心?提醒他:“不过记得排队拿号。”
过号自动延后?三桌……啊不,三人。
这还?是他帮于慈提供的主意,有效缓解了病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