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濯月拿手指了一指,叹息道:“现下不急,短时间也追不上,她走的大约是水路。”

她从小生在朔风卷卷的京城,看遍了燕楼飞瓦,宫墙青城,常常念叨着少时母亲跟她讲过的苏杭。

说苏州十里烟雨空濛,金陵淮水繁华美好,定然曼妙动人。

可惜,他当时说,会陪她一起去看。

赵连雁此刻拿出了十二分专注,把地图拿了过来,慢慢在地名上移动,指尖停留在某一处。

他捏紧了手,下了决断,“她会停在徐州,而后马车南下。”

柳濯月点了点头,忽然问:“你要去追吗?”

赵连雁默了片刻,却突兀地笑了笑,反问道:“你不想追吗?”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

柳濯月微屈着手指,叩着案面,敲出了玉石特有的声响。

他转过头,直视赵连雁的目光,眼睫在鼻梁上投下长长的落影,显得眸色锐利无比,“我更想知道,追到了,你要如何?”

他沉下声音:“赵连雁,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连雁听见这话,深深看了他一眼,却觉得有几分好笑。

“你问我?你在问我想干什么?”他低低嗤笑了几声,音色狠然,“我想让她心里只有我,想把她关起来,日日夜夜锁在身边,不让她再看你、看旁人一眼。”

还未等柳濯月反应,他便抬起漆黑的双目,凝视着他,大声道:“你披着这翩翩公子的皮,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们到底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想是一回事,做却是另外一回事。”赵连雁神色添了几分阴郁沉默,“我不舍得这么对她。”

柳濯月怔了一怔,沉默半晌,道:“罢了。”

“如今不是我们争夺吵架的时候。”他捻了捻指节,低声说,“你去确认一下商队行程,看是不是真的在徐州停下。我收拾一番,在驿站等你。”

赵连雁低低哼了一声,有些不忿,“为何要和我一起?”

他府中骏马岂是旁人能比,踏雪苍龙一日千里,若加急不歇,几日便能到达徐州,比一般车马快二倍不止。

他这哥哥人精一般。

柳濯月将游记卷起放回去,慢条斯理抿了口茶,冷冷笑了一笑。

他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去,她会跟你回来么?”

76 男色误你

云遮挡月色,江中渔火浓烈,粼粼水光倒映着幢幢火影,船舫内热闹不止,群聚在一起划拳吃酒,隐隐有哄笑传来。

江漾在船角处吹风,手持着一盏纸灯,衣衫素净,鸦色双髻上只簪了一朵淡黄色珠花,神情淡淡,歪头看着水面上的汽雾。

突然刮起阵风,白月高悬,满船一片银海,水波在荡荡漾漾中绽出层层浪涛波澜。

她正出神,手未抓紧扶栏,刹那间脚步虚晃,没稳住步伐,眼看就要往身后倒。

千钧一发之际,腰上突然被一只手揽住,将她安安稳稳扶正。

紧接着便传来一道清爽的声音,带着丝笑:“表妹啊,你这几天都是这副样子,我瞧着是真担心,生怕你一不小心跌水里了。”

来人一身鹤纹广袖,衣袂翩飞,又因着身量略高瘦,手持泥金折扇,腰挂流苏,一双狐狸眼轻佻含笑,整个人颇具风流。

这人说得夸张,商船靠栏结实,若非刻意翻身而上,哪能跌进江里,她刚刚那番出神,最多摔个小跤,出出小丑罢了。

江漾笑了笑,道:“那有那么严重,你为何不跟众人一道喝酒吃笑?就快到徐州了,也该好好缓缓神才是。”

来人摇了摇折扇,啪一下轻轻敲在她头上,手臂揽在她腰上不放,没好气道:“我是看你神情恍惚,神思不对,好好看顾着你,怎还不领情呢?”

二人靠得极近,衣衫相偎,这人又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沿途划船的姑娘们见着了,朝舫上扔来了一朵层层绽绽的睡莲,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