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垂眼凝望着眼前?的女孩儿?,只看?到一双笑意?盈盈、毫无阴霾的眼。

这一刻,他仿佛四季颠倒,只觉望见的是夏夜时最明亮的月光,清如渠水,亮银流转,就这般毫无遮挡地照在了长久行?走在深渊里的他。

但没等他回答,铺子外头忽然有?一阵窸窸窣窣如老鼠爬过般的声音,那?短暂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便立即匆匆转开了。

姚如意?简直气疯了!

竟还有?老鼠胆敢来她的铺子!

之前?风火轮杀鼠儆鼠时它们没看?见吗?

她撸起袖子便要冲上去,掀开门帘子才发现铺子里闹的不是鼠患,而且人患;趴在门后躲着的是孟博远、林维明,以及羞耻与他们同做鬼祟躲藏之事,但又不得不与他们俩为?伍,最终变得满脸无奈耳根子通红的程书钧。

“你们躲这干什么?”姚如意?扶着门框,一脸震惊,“不对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这个时辰……你们仨又没去堂考啊?”

“刚刚叫那?群捕快吓得不行?,他们还拿刀。”孟博远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站起来,方才他们三假装被捕快赶走了,其实一直蹲守在铺子外,一见那?些人走了又赶紧溜进来。

他严肃地对姚如意?说:“堂考不堂考也不重要!只是我们三人无意?中得知了一件大事,不得不说,姚小娘子,你们家?要出大事儿?了!”

林维明也赶紧伸头对院子里的林闻安说:“小叔你快来,真有?坏人想要对付你!”

片刻后,姚如意?和林闻安听完了他们三人口中的所谓“阴谋诡计”,林闻安没说话,脸色都没变,姚如意?也从如临大敌转变成了“就这儿??”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算什么阴谋啊,他们不就是蛐蛐饼吃多了在背后蛐蛐人吗?听着好?像说得多厉害似的,但不就是不敢得罪二?叔,又什么都不敢做么?明明窝囊得很,还在那?儿?自我安慰觉得自己技高一筹似的!叫人笑掉大牙!”

孟程林三人被姚如意?如此说话的口气说得一愣:“你不怕吗?”

“怕什么啊?大不了就是把我阿爷的官身撸了嘛,好?安插他们自己的人嘛,撸了就撸了呗,之前?我早做好?当平头百姓的准备了。”姚如意?压根不在意?,姚爷爷这身子原本短时间内也难以回去当官,“阿爷年?纪也大了,当官也怪累的,不如颐养天年?呢。”

三人被姚如意?这么一说,也回转过来想明白,好?像……确实如此……哎……

林闻安此时也才淡淡地说:“这算是国子监的老营生了,他们敢说,便是不怕人言,何况还没做呢。如这样卖官鬻爵之事还有?更多,你们如今还在读书,觉得稀奇,等你们日后真正?入仕后,去见过这世上的种种世情,才会明白,你们这国子监学舍的围墙里读书时,便已是最纯直公平的日子了。”

连姚如意?都跟着点头。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她在医院里都见过不少。真正?临床一线的好?医生得不到提拔,好?些、个别被提拔的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你我都是寒门出身,我们苦读十?余年?才能换来的官身,旁人花几个钱、打几声招呼便能得了。不仅是国子监,开封府衙门里,还有?不少胥吏是父业子承、代代相传的。这世上虽不该如此,却?又向来如此……你们日后不要再逃学了,能安心读书的日子,还是好?好?珍惜吧。”

林闻安淡淡的一番话,将孟程林三人一腔少年?人的侠义心肠都说得凉透了,他们三人好?似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落汤鸡似的沮丧,头都垂下?来了。

姚如意?赶忙安慰道:“二?叔的意?思是,你们现今只管好?好?读书便是了,多想无益,也不用担心得那?么早,说不定?将来压根就考不上呢!”

三人齐刷刷扭过头来看?她。

尤其是林维明,被安慰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毕竟他不像孟博远,家?中还有?雕版坊可以继承,更不像程书钧,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