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定鼎,藏兵洞用不着了,慢慢被封堵废弃。很显然,炸桥的火药,肯定是被堆在这个桥下的藏兵洞里。也幸亏是埋藏此处,水汽浓郁,导致火药受潮,炸了个半哑,只是震塌了石桥结构。倘若完全爆发出来,只怕三保太监和周围所有人都尸骨无存。可有一件事于谦想不通。宝船行进的路线及时间都是规划好的,反贼可以提前做好安排。而太子何时经过玄津桥根本没法预测,那么多火药他们怎么提前准备?除非……除非这是一个早早算定的后手。只要南京有高官侥幸在宝船爆炸中幸存,他们一定会迅速进入皇城,而玄津桥是必经之路。在这里提前安排下一着补棋,可以确保打击到漏网之鱼。这些袭击者的布局,竟然缜密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无比坚决的杀意啊!于谦强抑心惊,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一着补棋固然精妙,可无法预测发动时间,因此必须有人猫在桥下藏兵洞,随时发现目标抵达,随时点火。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场爆炸,肯定得有一个点火者看见队伍经过,这才匆忙点燃,他肯定还在左近!于谦“唰”地抬起头,眼神一遍一遍地扫过河面。他很快发现,距离玄津桥右侧五六十步开外的秦淮河面,似乎有一个黑点一沉一浮。于谦眯眼再看仔细,那应该是一个人顺着水流,奋力朝远处游去。“贼人在那边!快!”于谦急切地唤来几个亲兵,让他们迅速沿着秦淮河岸去追赶。朱瞻基听到于谦的叫喊,也朝那边望了一眼。他绷着脸,先伸出拇指比了一下远近,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谁掉的开元弓,再从一个护卫的撒袋里拈出一支长箭,搭弓拉圆。他的姿态,是标准的军中挽弓之法。弓弦一响,长箭刺破虚空,如流星般朝那黑点疾飞而去。可惜准头略差,与黑点的脑袋差了半分,没入前方的水中。朱瞻基眼中杀意更加盎然,再拈出一支箭来瞄准。于谦忙提醒说殿下要留个活口。可惜他话刚出口,弓弦又响。这一箭带着满腔委屈与怒意,越过秦淮水面,正正钉在那黑点的后心。那人的前胸骤然朝前一顶,双手挣扎了两下,整个人朝河里缓缓沉去。早已冲去河岸的亲兵们迅速伸去长竿长耙,连拖带拽把他弄上岸来。于谦三步并两步赶了过来,只见那支箭从后心贯穿了右侧胸膛,令他当场气绝身亡。这箭法着实了得,可也着实可惜。要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所能掌握的唯一一条线索。死者是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头梳小髻,用阔边深网罩着,一身青布衫裤,足蹬趿靴,与寻常南京百姓并不无同。于谦搜遍全身,除了一套火镰并无任何物品。他不甘心地撕开死者的衣襟,赫然发现在左臂腋窝处,居然文着一朵白莲花。莲花分作三瓣,形似焰团聚拢。“白莲教?!”于谦双眼骇然睁大。这三个字,是朝廷挥之不去的一个梦魇。它兴于宋代,教义宣称弥勒降世,将以白莲化为业火净世,动辄煽众闹事,绵延数百年。从宋至元再到大明,历朝都极力打压封杀,偏偏此教在民间香火极盛,屡禁不止。最近的一次是在永乐十八年,白莲教众在山东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叛乱,太宗费了好大力气才镇压下去,可见其坚韧与难缠。白莲教和朝廷之间,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倘若是他们所为,倒能解释这种要置太子百官于死地的疯狂。这时朱瞻基也来到尸身旁,沉声问道:“这人是谁?可看出些端倪?”于谦一指那文身,压低了声音约略一说。朱瞻基倒吸一口凉气,他久闻这个邪教的大名,不由得头皮微微发麻:“这些事……都是他们干的?”“如今形势不明,一切皆有可能。”于谦看看左右,有些焦虑。眼下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还藏着白莲教的疯子,多在外头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催促道:“这伙贼人所图极大,必然还有后续手段。还请殿下迅速返回皇城,重聚人心。”朱瞻基苦笑一声。重聚人心?他的东宫班底,已化为齑粉;他在留都可以信任的两大山岳之镇,一个李隆一个郑和,如今皆身负重伤不能视事。转瞬之间,偌大的一个南京城危机四伏,朱瞻基却孤立无援,再无一个相熟之人可用。站在潺潺流动的秦淮河边,堂堂大明皇太子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这种事情,于谦是帮不上忙的。他只能吩咐几个亲兵收起那个教徒的尸身,送去最近的义舍备查,然后把朱瞻基拽回到玄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