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9 / 132)

信带在身上?他是不是要给汪极展示?于司直熟悉官场,或许能令接下来的旅途有所参鉴。”对太子一方来说,京城一直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张皇后的一封密函再无半点透露。这一封信既然被郭纯之带在身上来见汪极,很可能与京城之事有所关联。于谦深深地看了苏荆溪一眼,把信封接过来,封皮上是两排墨字:“鹤山先生敬启,谯郡张泉”,笔法遒劲郁勃,颇得颜鲁公行书的神韵。他还在想谯郡张泉是谁,舢板轻轻一颤,原来是船头撞到一处土岸,就此停住。于谦把信笼在袖子里,跟着众人跳下了船。信里写的什么,暂且不急着看,于谦想到眼下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公子,咱们接下来怎么找船呢?”干掉汪极,固然快意至极,但也断绝了拿到荐书的可能。眼下距离进鲜船出发只有一个多时辰,深更半夜,去哪家大户再去弄一份推荐?朱瞻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扒在船尾的汪管事,说要不让他去送我们上船?但这个建议立刻被吴定缘否决。汪家别业覆没之事,天亮之前就能传遍整个瓜洲。这时你让汪管事带人上船,卫所必然生疑,反而更加危险。“可是,若赶不上这趟船,就来不及了啊。”于谦焦虑地原地转着圈子,感觉脑袋一阵涨大。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们是要去京城吗?”众人一起抬头,发现讲话的居然是郑显悌。郑显伦一扯弟弟袖子,道:“那些人讲话,你乱插什么嘴!”吴定缘视线扫过去,淡淡道:“你弟弟比你有见识得多,让他讲。”经过这一场小洪水,郑显伦对吴定缘十分忌惮,吓得立刻缩起脖子。吴定缘看向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急着赶去京城?”“这个时辰能出港的,只有直入京城的进鲜船。”郑显悌老老实实地回答。吴定缘微微点头。他在水牢里就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跟那两个懵懂夯货不一样。于谦抢着问道:“那么,你们有办法送我们上船吗?”“没有……”“那你们能送我们去京城吗?”郑显悌有点羞赧地抓了抓头发,道:“京城太远,我们可送不动,但可以把公子送到淮安。我们家每年都要走几次淮安,对这条线惯熟得很。你们到了那儿,再找船北上也不迟。”于谦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案。可他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道:“你们几个穷船户,哪来的船?”郑显悌道:“几百料的漕船我们没有,但自家的乌篷泥鳅船,总是有几条的,装四个人足够了。”“可是民户的小船,能走漕河吗?”于谦又提出一个担忧。如今漕水不足,官船发得尚且不多,漕运衙门怎么会让民船使用?郑显悌嘿嘿一笑,道:“您有所不知,从瓜洲到淮安清口这一段运河,叫作湖漕。沿线有江都的邵伯湖,泰州的张良湖、甓社湖,再往北则有界首湖、氾光湖、宝应湖等。湖面宽阔,水道纵横,官家的巡检根本抓不过来。咱们不装货,只装人,吃水没那么深,可以从浅滩穿湖。走私盐的水路,两日之内准保能到淮安。”他侃侃而谈,显然十分熟稔。于谦听了这话,觉得大为欣喜,可又隐隐觉得好像不该为这种违法之事高兴。朱瞻基却没想那么多,一拍巴掌,道:“你很好,很好!”郑显悌半跪在地,双手抱拳,道:“我等被公子救得性命,免去逃户之苦,这是大恩情。船上人家,讲究有恩必报,金龙四大王才不会责罚。”这个金龙四大王是漕河的河神,一抬出他的名号,谢三发和郑显伦也只好一起跪下感谢。朱瞻基连声说,不必不必,可脸上那点微微的得意遮掩不住。日后写入史册,又是一段君贤民忠的佳话。看到此情此景,吴定缘在一旁轻哼了一声。他知道郑显悌这小子肯定觉察出点什么,所以才如此热情。不过,为了能尽早离开,这点小心思便由他去吧。说到小心思,吴定缘朝搁浅的舢板上瞥了一眼。只见苏荆溪守在郭纯之的尸身旁边,一言不发。他踱步过去,站到船边,道:“要我帮你把尸体抬下来吗?”“不必了,留在舢板上好了。出发前我会请人给郭家捎个信,让他们来收殓。”苏荆溪淡淡道。“你一点都不难过?”苏荆溪促狭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刚才还嫌于谦多管闲事,怎么自己也这样?茶水凉暖各人知。你到处打听别人的心事,到底有什么居心?”这是在宗伯巷前,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