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过后,陈渡垂着眼,声音沙哑:“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他鲜少提起往事,那些不堪的过去每提起一次就像拿着一把刀把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剜开,过程是血淋淋的。

陈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在陈渡还小的时候,陈家也曾过了很长一段的时间的好日子,那时候的陈国华吃苦,上进,在工地上班,日子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安稳,夫妻俩用心经营着这个小家。

眼见家里越过越好,却不承想,某日,一群要债的突然涌入家中,宣称他在外面欠了赌债,好几个月了始终拖着不还,没办法,他们只能上门来要。

这话一出,陈渡母亲和奶奶都傻眼了,她们压根不相信陈国华居然会染上这样的恶习。

逼问之下,他才终于肯承认,是受了旁人的蛊惑,一时想不开,才掉进了这涡旋。

赌博这种嗜好,普通人一旦染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陈渡妈妈掏空积蓄给他补上了这窟窿,并要陈国华保证再也不去堵。

他答应了,可是家里的积蓄一夕之间全归为了零,陈国华不甘心,在朋友的撺掇下,又走上了这条路,之后更是借上了高利贷。

半年之内,一个好好的家庭骤然间变得乌烟瘴气,哭声埋怨声几乎每天都能听见,要债的时不时上门,没钱就砸,家里一片狼藉。

他妈开始忍受不了陈国华,提出离婚,陈国华不愿意,两人开始吵架,拿起家里的东西就开始摔打,声音震耳欲聋,每当这样的场景发生,奶奶总会叹着气把他拉到房间,捂着他的耳朵。

后来陈国华因为诓骗他人钱财,多次聚众赌博,且赌资金额巨大,被抓了进去。

他妈彻底解脱了,收拾行李没多久便离开了覃梧。

陈国华入狱后,没多久陈渡奶奶便病倒了。

明郗静静听着,她其实很难想象,在陈渡十四五岁的时候,不仅要承担着照顾自己的职责,还要想办法如何生活下去,旁人二十几岁才要面临的问题,他比别人早七年便要学着去解决。

陈渡看见她眼里的怜惜,不知为何,就觉得心像是被掐了一把,他坐在桌前那张黑色的椅子上,人像陷进了黑暗里,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明郗脸上,她周身一片明亮,五官像是旧质电影般糊上一层冷白的滤镜,柔顺的长发垂落下来,整个人安静中透着一种浅浅的清冷感。

陈渡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忍下想要抽烟的冲动:“你不用这么看我。”

世界上幸福如登珠峰,但苦难轻而易举,不是所有人都能谈笑风生地说生活很容易。

心酸像是咽了一杯特浓的柠檬汁,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胸腔,明郗张了张嘴,“那你妈妈,她后来就不管你了吗?”

陈渡目光望着远方,语气淡淡:“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那几年,因为陈国华,家里几乎很少过上安生日子,他欠了赌债,还能逃,一张汽车票或者火车票,逃到一个人生不熟的地方,但对于扎根在这篇土地上没法轻易说离开的人来说,不得不承受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收债的找不到他,就会上门来,砸东西,辱骂,恐吓,是常有的事情。

他从来没抱怨过母亲的离开,因为陈家确实是个泥潭,安生日子是每个人都向往的,谁也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她能走,但陈渡不能,因为奶奶还在这。

她走的那天,什么也没带,只带了证件和两身换洗的衣服。

山高路远,他和那些被摒弃的衣服一样,被她留在了覃梧。

指尖控制不住的哟用力捏紧,明郗嗓子有些干,说话的声音如同羽毛,轻轻落下:“那你后来找过她吗?”

陈国华入狱后,家里只剩下他留下来的赌债,贺子昂给他引荐的南哥认识,他在覃梧有诸多产业,要想赚钱就避不开他,南哥替他还了所有的赌债,他也写了欠条,利息就按照规定的来。

奶奶死后,陈渡偷偷去见过母亲,离开陈国华后,她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