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不用再上了。”

陆晟见状，眉梢一挑便要开口，赵宥却是二话没说扯过了他手边那块还没动的牛排，拿着叉子吃了起来。

“还要点什么吗？汤还是甜点？”陆晟问他。

“吃你的饭。”

赵宥咽下嘴里的肉块，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陆晟戳起一块牛肉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兴致勃勃地看着对面人吃饭。

他中途提过一次喂饭申请，却是被赵宥冷脸扫了一眼，便也没再得寸进尺，老老实实地吃完了这顿饭。

*

望着面前这栋高大宏伟的酒店，赵宥侧身朝陆晟看了眼，撂下一句“知道了”就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诶，去哪啊？”

这句话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陆晟知道对方身上有些死轴的毛病，倒也不怎么意外，三两步就跟了上去。

旁边多出了个人，赵宥也没有赶他，全然当出现的这人不存在。偏偏这人一个劲地刷存在感，频频搅和赵宥脑子里在想的事。

“你住哪啊，房子都被烧了。”

没人回应。

陆晟喋喋不休地念叨了半晌，赵宥却还是像修了闭口禅一样只字不语，这才让陆晟转了话题。

“没必要吧？你身上又没钱，干嘛总是做些为难自己的事，日子过得痛快些不好吗？”

一言不发看路的人慢慢停了下来，赵宥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陆晟说的是实话，没有一点问题。

但是难堪和屈辱感还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爬上了他的身体，可赵宥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用余光瞥了这人一眼，语气平淡地回道。

“饭钱以后会还给你。”

陆晟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听个响，但是听到人理他了，心里却又是因为对方竖起的那道高墙而感到憋闷。

方才两人之间那点少有的温情似乎被这秋风一吹，就又在原地散了个没影。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未料到向来不喜欢和自己搭话的人率先开了口。

“我知道。”

陆晟的眼睛亮了亮，嘴边的笑刚掀起来一半，就因为下面那句话原地塌了下去。

“过什么日子是我自己的事，过好过坏都是我选的，这没什么可纠结的。”

陆晟身上还搭着他那件破风衣，从饭店出来后就没再换过，走着走着赵宥也就忘了这件事。

那件衣服是去路边摊的杂牌店里买的，有些货不对板，花了赵宥手里的大部分钱，毕竟他现在实在不能继续病下去，全当是花钱消灾。

但显然，这个灾看起来也没消掉。

风衣搭在陆晟身上怎么看怎么奇怪，对方低着头不吭声，一副流浪狗的模样，倒显得是他做错了什么。

赵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无语，过了半晌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丢下一句“明天我来找你”，便将身上的衣服给他原披了回去，连自己那件风衣也没再要。

步子刚迈出去，手却是被拉住了。他烦躁地想要挥开，那人却是率先放开了他，有些磕磕巴巴地说。

“住个酒店而已……我又不会做什么，干嘛把话说成……说成那样，我都说了我没那个意思。”

“你不让我做别的……我认了，我对你好都有错吗？”

赵宥自诩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但看着陆晟这幅样子，心下却是莫名的烦。

烦透了。

但他总归是没有再动，只站在原地也不知在等什么。

陆晟的脸长得和陆之川的确像，但是如果从俯视的角度来看却又不那么像……

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将他这个人与陆之川区分了开来，那也是赵婉之所以起初便对陆晟抱有好感的原因。

他和赵宥之间相隔十数年的光阴，却在这个低头的瞬间，又将赵宥困回了那个潮湿昏暗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