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他后不后悔,说不后悔是假的,人都是喜欢自由的生物,将人像羊一样圈着不疯是假的。
但那点后悔不多,毕竟赵宥为流过的血,轻轻松松便能洗掉那些轻描淡写的悔意了。
他家里条件并不好,父亲黄赌毒一个不落,最后和垃圾一起死在了街头的垃圾堆里。
母亲像个老黄牛一样的还债,还到最后身子也垮了,医院的账单山一堆的砸下来,没有人会对着奄奄一息的老母无动于衷。
孙鑫没文化,他试过打工赚钱,但就算一天打八分工也堵不上医药费的窟窿眼,那些他听都听不懂的药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母亲却越来越瘦。
所以他去偷了。
当贼一本万利,就是良心过不去。
可良心在这种时候算什么东西,如果能卖钱,他巴不得按斤卖了。
他第一次动手还是没忍心偷那些老人,女人。
于是抓着一个醉汉准备上手,毕竟他最看不起像他爸一样的醉汉。
这样的男人最窝囊,赚点钱都填了黄汤猫尿。
那人像是刚从夜总会里出来,扶着墙吐了个昏天黑地,孙鑫蹲在墙边看着他,生怕这人就这么吐死过去。
过了半晌似乎是胃烧得厉害,那人就扶着墙坐了下去,堪堪避过了他吐的地方,闭着眼睛在缓气。
孙鑫点着脚悄摸摸地走了过去,男人的呼吸很均匀,像是已经睡熟了。
他盯了这人一会,舔了舔自己泛皮的唇,偷偷伸向了他的口袋。
但就连孙鑫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回当贼运气能那么好,手一抽,红彤彤的钞票便散了一地。
看见钱的那一瞬间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明是八月的天,手却像是被霜打了似的颤得厉害。
他颤颤巍巍地捡起那些钱,数目估计至少得有一两万。
那是一笔巨款。
他咽了咽口水,钱拿到了手里却还是没有离开,不是为了再偷些什么东西,只是觉得不自在,他在原地做了半晌的思想斗争,终于接受了自己是个贼的事实,刚一起身,手却是被一只铁似的大手攥住了。
“那是我的钱。”
男人的嗓音里还透着哑,似是反胃得不轻,但纵使再难受还是没有松开手。
孙鑫慌了,他一咬牙干脆就一拳打了上去。
反正是个醉鬼!
他还打不过吗!
结果是他真的打不过,眼睛还被醉鬼打紫了一圈。
他人被按在地上揍,对方下手狠,还带着些说不出的戾气。
失败的窝囊混着走了岔路的煎熬一股脑就窜了上来,十多岁的少年当场就哭了出来,嚎得很难听,也很丢脸。
“你他妈哭什么。”
那人捂了捂耳朵,似是被折磨得不轻,本就被酒精熏得通红的眼睛似乎更红了些。
孙鑫被他这语气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憋不住,吼出去的话又带来几分破罐破摔。
“钱……钱你拿回去就拿……拿回去……干嘛打我……你干嘛打我!”
那人似是觉得好笑,无语地“啧”了一声。
“你偷东西倒是委屈上了?有手有脚干些什么不好?不揍你揍谁?”
这话像是戳到了孙鑫的痛脚,硬是撑着满脸包一头砸了上去,将人撞的晃了晃。
他自己也被疼的不轻,但还是哭得更厉害了些,像是要把所有的压力都哭出来似的。
“我他妈不知道干活啊!刷那些脏盘子要能救我妈,我刷几千个,几万个都行,但……但我等不起啊!”
他捂着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又开始窝窝囊囊地哭。
“我等不起……我妈……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能救她了……我不敢去卖肾,我害怕卖了之后就死了,就更没人救她了……我也不知道。”
他语无伦次地抱怨着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小巷里的酒臭味熏得他眼前一阵阵泛晕,下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