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恢复的不错，恭喜？”

赵婉听出他这话是在反讽，一时也没说什么。她倒是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冤枉了对方而感到愧疚，只是仍旧虎视眈眈地盯着陆晟，背着手想要去护赵宥。

可她手还没伸出去，肩膀却让人轻轻拍了拍。

是赵宥。

他从后面走了出来，挡在了她和陆晟之前，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拦住了两者相撞的视线。

“哥……”

她又叫了一声，眼睛有些酸。

赵宥看起来和上次变化不大，这点比赵婉预想中的要好，她在D国的那段时光里曾经无数次梦见赵宥，他总是出现在梦境的结尾，背对着她朝他挥手，很瘦很瘦。

赵婉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每每提出想要回去，都被廖远洋劝了回去。

她走不动，也回不去，只能一边接受着治疗，一边数着窗台那片常青藤叶子。

D国的天气要冷得多，叶子也黄的快，赵婉看着那一树的叶子纷纷落落的下坠，意识也像是飘在了空中。

直到一周前，她在护工的搀扶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在笑，祝贺声像是盛开的花，将她熏得头脑发晕。

赵婉有些愣，明明她的腿看起来好了，但她却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上，轻飘飘得仿佛一碰就能掉下去。

护工说着不太正宗的英语，她在问赵婉今天想不想吃巧克力，她想要送她一块巧克力作为康复礼物。

她好像点了点头，又好像在摇头。赵婉记不清了，她的脑子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偷出了护工那里放着的手机。

赵婉磕磕绊绊地扶着把手走回了房间，那条路很长，长到赵婉觉得自己好像走了一辈子，直到她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赵婉。”

那人只叫了一声，尽管赵婉没说话，对方却也不再出声。

她这一生很少真情实感地讨厌过什么东西，但在听到那道声音的那刻，她的身体就像条件反射似地动了起来。

“陆之川……”

这个名字在她嘴里咀嚼着，像是在撕扯一块咬不烂的肉。

“有事吗。”

这人依旧温和、礼貌甚至绅士，就像是他带给人的初印象一般，只是丢出了这三个字便将话语权又抛了回去。

他仿佛是一个绝佳的聆听者，那些过往的威胁与手段，全部在这一通跨洋电话中沉进了莫芙斯海峡，像是从不存在一般。

“我要见我哥。”

赵婉修剪好的指甲掐入了手心，将白皙的皮肤划出了几道血痕，浸在那层包着巧克力的银色铝箔纸上。

对面许久没有出声，就在赵婉想要再次重复一遍的时候，却听到话筒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陆之川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在挂电话前体贴地补了一句。

“腿刚好不久的话，早点休息吧。”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赵婉收到了一张回国的机票，并在京城机场里见到了面色阴郁的陆晟。

两人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见到赵宥。赵婉躺在那张宽大舒适的床上，直到黎明才堪堪睡去。

她的灵魂飘在空中走了很远的路，直到抓到赵宥手的那刻……

大地的触感才变得真正……真实了起来。

也是那一刻，赵婉仿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能够站起来了。

而在她能够真正站起来的第一天，赵宥没有再像梦里一样与她渐行渐远。

赵宥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是无数次早起做饭时一般，笑着对她说。

“阿婉，你先下去，哥一会就来。”

我一会就来。

这句话快成了一句魔咒，勒得赵婉的脖子不能呼吸。

不过幸运的是，这次赵宥没有骗她。

*

赵宥站在二楼望着赵婉下楼梯，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却又在赵婉若有所觉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