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周老爷便已赶来,听到他俩提起“梅依云”一名,只觉得耳生,加之常年在外奔走经商,对后宅之事一概不知,便将管家婆子唤了来,由她应对盘问。

比起一问三摇头的周老爷,婆子显得从容许多,稍作回忆便已全然想起,对二人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说起来,梅香那丫头还是我带进门的。”

“她和我本是同村的,因父母都去了,家中又没个兄弟姐妹帮衬,便托我在镇上给她找个事做。当时老太爷还没死,太太身边正好缺一个洗脚丫头,我想着她年轻,模样也不差,就把她弄到太太身边了。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勾引老太爷,还怀了孕。生下来是个小子也就罢了,谁知道,竟是个丫头,老太爷连名字都懒得给取。后来老太爷作古,太太嫌那娘俩碍眼,就把她们都赶出去了。”

“我只知道梅香嫁去了风波村,没两年便死了男人,再后来,自己也死了,至于那小丫头,谁还记得她后来如何,兴许也死了吧。”

婆子的口吻轻飘飘的,不像说一条人命,倒像说片落叶。说完似是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便用帕子揩了揩眼,装出副感慨模样。

李桃花和许文壶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离开时,李桃花道:“光靠这些线索,也不能证明那具尸体就是梅依云啊。而且照那老婆子说的,梅依云是因为不是男孩才和她娘被赶出去,那几乎能去除她女扮男装的可能性了,要是个男的,估计早被供起来了。”

李桃花说着话,白眼便已经忍不住翻起来了,许文壶却若有所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镇子外,秋日的夜空格外幽静,前几日尚且聒噪的虫鸣在此刻不复存在,回响在黑暗中的,只有归巢倦鸟的零星长鸣。

李桃花见路口有辆马车在等,理所应当以为是来接自己和许文壶的,便大步走了过去,“不管了,先回去睡觉再说。”

许文壶瞧着那马车映在夜色中的轮廓,隐约感到不对。

忽然,他眉心蓦然一皱,高声呼唤:“桃花!回来!”

另一边,李桃花已经小跑到马车前,踩着马凳利索踏了上去,顺手便撩开了毡帘

马车内,烛火幽微,林祥手捧卷椟,眼眸低垂,正在专注品读。

听到声响,他抬头,对李桃花勾起一抹阴森的笑,轻声道:“李姑娘,好久不见啊。”

“林祥?怎么是你?”

对上林祥不怀好意的眼神,李桃花下意识将身体往后撤,不料一脚踩入空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救命!”

李桃花做好了将屁股摔成八瓣的准备,闭眼后却感觉身体一轻,后背还紧贴一道有力的心跳。

她睁眼,正看到许文壶的眼睛。

月光下,清澈干净,充满关切的眼睛。

许文壶气喘吁吁,因是疾跑而来,整颗心狂跳不停,活似揣了只即将跳出来的兔子。即便危险解除,他也顾不上撒手,而是紧张地道:“怎么样,可曾伤到?”

李桃花摇了摇头,主动从他怀里出去,手指着车厢,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惊诧,“林祥在里面。”

许文壶扶她站平稳,往前两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林祥躬身步出车厢,徐徐下车,对许文壶作揖,斯文有礼地道:“许大人,好巧啊。”

在他身后,陆续现出十数名随从,包围在许文壶与李桃花身边。

许文壶的气息平稳不少,口吻蓦然冰冷:“巧吗,我看不是巧,是蓄谋已久才对。”

林祥皱了皱眉头,一副受伤模样,“许大人这话说的,当真要伤林某一片赤诚之心。”

仿佛前两日在大相国寺里威胁许文壶的根本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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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壶不愿与他废话,拉起李桃花便要动身离开。

林祥冷下声音:“京中人多眼杂,我不便与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