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忌讳?”
“忌讳投机取巧之人。”
纪天星是有本事的,一句话便把一群人都堵回去了,驳人脸面犹如家常便饭。
然而军中就是这么个地方,弱肉强食,只要他还是秦无疾最爱重的副将,再怎么油盐不进,别人拿他也没法子。
善阳将领听纪天星言辞生硬,心中暗自替他捏冷汗……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纪天星说话不客气,是真的有怒气。
在纪天星眼中,秦无疾跟朔州军所有人都不一样。
无论是谁,妄图用市侩的心思去沾秦无疾的身,纪天星都会感到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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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天星单名一个辰,天星是表字,他也是秦无疾麾下亲信当中,唯一起了表字的军官。
便是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家境原本不差。
他籍贯就在河东,算是乡里富户,打小就读了县学,读书读到及冠,贴经、杂文两科的成绩一直是中游偏上。
县学教师对他素有几分喜爱,“天星”这表字,便是二十岁时由县学老师给取的。
纪家人听了县学的夸奖,想叫纪天星继续往州里考,纪天星原是同意的。
可就在那个极寒冷的冬天,县学先生遭了场大病,说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休课数日。
在那之后数月,纪天星便突然改了主意,墨笔搁在案上,不再碰了,也不考试了,只说要去北上雁门从军。
家人大惊,追问他缘由。
纪天星这样回答:“诗书可治盛世,却治不了奸胥蠹吏。我要去能做事的地方。”
家里人觉得他乱说话,赶紧将门关严实了,又实在费解,不懂他想些什么:“你胡说些什么,现下如何不是盛世?再说你是个读书人,你伯叔教你几招三脚猫功夫,难道真当自己是什么武状元了?军营算什么能做事的地方?”
纪天星绷着脸:“军营中有秦公子在。”
“又听你那些同学胡诌!”家人叫他气得不轻,“那是朝廷的事,又不是家里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何况圣上都拍板了,隔着千山万水,你们这群小书生折腾又有何用?”
纪天星却不听劝,只说:“我意已决。”
纪天星两个叔伯都是乡里的团结兵,从来看不惯男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在家里晃着脑袋吃书,如今听他有志从军,不由分说便站在了侄儿这边,还帮着出馊主意。
纪家幺儿闹绝食也要去从军,这件事在乡里闹得还挺大,如此僵持几个月,纪天星如愿进了军营,兜兜转转半年,竟也真的见到了秦无疾。
秦无疾和他想象中一样。
不对。
……应当说,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一些。
少年郎将高居马背,执缰而来,虽身披铁甲,肤色黝黑,乍一看与寻常武将无异,可多看几眼,便能瞧出他眉目间有股淡漠气。
习武之人大多重欲,胸中藏的不是杀欲就是权欲,于是眼神大都炽热。
唯独他的眼神是凉的。
纪天星隔着人群遥遥看他,直到眼圈发红了。
有张扬跋扈的吕迟在他身边映衬,秦无疾身上的文气就更重,一举一动,皆有种把圣人学问读进了骨子里的沉敛。
秦无疾来挑选别奏,看的不是筋骨体魄,他是安静的、洞悉的,看人看得很深,像是能一路窥见人心中所想。
秦无疾眼神落在纪天星身上了,开口问他:“可是读过书?”
纪天星头脑一热,忘了回答,屈膝跪地:“求秦郎将收我为别奏。”
“愿竭诚效力,为君马前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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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应安县衙,秦无疾叫起面前的纪天星:“你跟我多久了,怎么还如此拘礼。”
纪天星低着头:“行修言道,礼不可废。”
秦无疾手中的笔停住了,抬头看他:“负甲不跪也是礼。军中之礼。”
“……你引礼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