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七年时间,他数次退蛮军于勾注山外,叫戎索屡战屡败,不得寸进。

关朔于代州开府后,更是花费数年时间精挑细选,组建起了一支轻骑营,专门用来克制行止如风的戎索骑兵。

营中将士皆是百中挑一的好身手,尤擅长途奔袭,或迂回敌后,奇兵突现。

关朔早年亲自领着这支队伍,在战场内外风驰电卷,神出鬼没,故而得了个“神铠”的名号。

都督养这支神铠营,耗费极大,也只供得起三千人。

莫说别的,神铠营中将士,人手一把百炼钢刀、柘木角弓,一身披连环锁子甲……光这身穿戴便着实不菲。

尤其是那传说中的连环锁子甲,乃是百万银丝铁环套扣而成的软甲衣,刀枪不入,造价奇高。

神铠营人待遇也比寻常关兵高上一筹,将士自要被选入营,立地便可得上十亩良田,入营后更是频繁出战关外,杀敌便可请赏。

归根到底,这是支用人命和金银喂养出来的铁血之师。

“听说前几日关外打过,神铠营杀获足足五分,战损不足一分,每人都能得一等赏,还有额外的加赐。”

燕水口士兵咂着舌头。

“三五十两银子……怎么花得完?”

同伴笑话他:“你连人家营房门槛都摸不上,就惦记着怎么花赏钱了?”

“摸不着还不许人惦记?”士兵驳他,“我还梦见自己像吕队正似的百步穿杨呢。这有甚要臊的。”

“二队的吕队正?”同伴顿了顿,而后小声道,“可惜了。若没那双眼睛……”

吕迟那对眼珠,本来就容易遭受非议。他又是两年前从天海山孤零零逃回中原的“归正人”,就更易受人指摘。

听说因为这个缘由,雁门关许多将军都不大待见他,这才不愿让他呆在关城。

“这场仗打下来,总有人头折损,我看今年冬天演兵,还得往神铠营招人。难道还不要吕队正么?”

“我又不是将军肚子里的蛔虫。”

同伴哪能猜得准上头人的心思,信口胡诌道。

“兴许是人家吕队正自个儿不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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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爱要我不要。”

吕迟屈膝坐在燕水口校尉府下首。

“我在这儿待得更自在。”

“我听你放鸟屁。”王祁阳坐在主位。“老子窝在这儿都快淡出个鸟了,活像个守粮仓的管事,你个杀星还能待得自在?”

王祁阳继续道:“今年计算盈论,老子军功攒够了。最迟过完冬天,就得升郎将,入关城。”

“我若走了,下一任燕水校尉,要么是从自家旅帅里拔上来一个,要么就从别的隘口来调。”

“换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纵着你。”

王祁阳定定看着他。

“混狗儿,想想自己的前程。”

“我是叫人从关城挤兑出来的。”吕迟回答他,“若回去,也是凭人头垒起来杀回去,我不走旁的路。”

王祁阳气笑了:“我叫你走什么旁路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冬季大演兵,我叫你忍忍那几声狗叫,当个人,同大都督说几句软和话,这叫旁路了?你两年前投奔雁门关,他力排众意把你留下,你不该报偿他么?”

吕迟朝他瞪眼:“他凭甚不留我?我欠他什么了?”

王祁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半晌后问他:“吕怀南那事儿,就过不去了?”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少年人神色阴沉下来,倔强地绷着脸,眼神直往地上扎。

吕迟森森道:“我是为了他才入关的。旁人我谁都不欠。”

“当年没人知道吕大帅活着。”王祁阳看着他,脸色也发沉。

“你这小孩,屁事不懂,咱也不知怎么跟你解释。”

“你不懂大帅与都督之间的情谊。若都督知道他在世,就绝不可能放弃朔州,退守雁门关,又叛离哀帝,一路随太/祖往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