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嗯”了声,提步往出走。
外面空无一人。
谢安青看了眼西边的路,转身往东边高过墙的麦草垛走。
陈礼喝酒太猛,而且是一口气满满三碗白酒,胃里翻滚得?很厉害,看到谢安青过来?,她没精力迂回任何一秒,直接问:“为什么不还口?”
谢安青:“她说的是事实。”
陈礼:“事实也分真假,死刑犯也有权利上诉。”
谢安青:“我不知道真假,没证据上诉。”
“去找。”
“找不到。”
“……”
“没一个人愿意给?我线索。”
陈礼张口结舌,后知后觉记起谢筠说过的话和门楼下那个婆婆的反应。她胃里猛地?往上涌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谢安青说:“我变成这种现在喜欢内耗,喜欢顾影自怜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像你?说的,在找,在问,我想找个能钻进去的缺口,让自己好?过点,可是没一个人给?我机会。她们?善意地?保护我,原谅我,周而复始,我像是被驯服了一样,慢慢开始接受,然后忍不住反问,既然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被原谅?能被原谅,不就是做错过什么?”
她开始回忆给?奶奶打那个电话的原因,开始找所?有开端的源头,发现事情之所?以会走到那一步的确是她先做错了。
那她还找什么,问什么,上诉什么。
谢安青看着陈礼,平静声音里透出哑:“陈礼,最近走在村里、地?里,很多嬢嬢奶奶又开始原谅我了,她们?一见到我就换话题,眼神闪躲,我好?像在重?复在六年前被所?有人保护的处境,或者换个说法,我又一次在被所?有人孤立。”
这些话太严重?了,陈礼矢口否认:“不是……”
谢安青:“上一次,我把还算过得?去的性?格搭进去了才习惯,这次,我需要搭进去什么?”
陈礼无言以对。
早在门楼下聊天被碰见那天,她就该忌惮谢安青的聪慧。
这种聪慧于她而言是旧事重?提,旧伤复发。
但她没有办法,她到现在还是觉得?伤坏在外面比坏在里面好?处理,那找到伤口的准确位置,一刀剖开就势在必行。
那时是一时痛苦,现在的过程是反复折磨。
陈礼胃里的酒气剧烈翻涌,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看到谢安青唇在抖索。
“陈礼,早在你?去桥上找我那天我就该问,我的事,你?知道多少了?”
“我奶怎么死的?邵婕是谁?别的呢?”
谢安青默了几?秒,在墙里的欢呼声中的开口:“陈礼,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性?取向了?”
肯定的,否则她不会在邵婕说到关键时候突然松手。
陈礼腿打了一下弯,头晕目眩。
谢安青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礼脑子里快速闪过谢筠只敢远远看着谢安青的画面,她宁愿一个人啃干面包,也不肯去谢安青家?吃饭的画面和谢安青发烧,她急不可耐的画面,以及周六晚上,她们?结束对话前的画面。
“谢支书,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陈小姐请说。”
“你?是不是喜欢谢安青?”
谢筠很惊愕。
陈礼立刻就知道猜对了,她的心跳在那一秒忽然变得?很快,呼吸则匪夷所?思?得?轻。她说:“谢安青知不知道?”
谢筠嘴唇翕张,犹豫很久才说:“不知道。”
陈礼:“她不是?”同性?恋。
谢筠:“她是。”
陈礼:“那为什么会看不出来??你?们?一起工作?,一墙之隔也算是一起生活,她不是迟钝的人。”
谢筠答非所?问:“我只有高中文凭,她五岁能做三年级的题,二十岁大学毕业,我和她的差距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