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好几秒, 电梯抵达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时,饶之如梦初醒。她咬紧唇, 手忙脚乱地把行?李推到不挡路的地方,然后快步回来捡起瓶子拧上,和下?电梯的人道歉, 提醒他们地上有水。

有人和气地说没事,有人骂骂咧咧。

等这一波人全部走?远,电梯口重新恢复安静了,饶之局促不安地看向?已经垂下?手退到旁边的陈礼。

“礼姐,对?不起, 我刚才忘记方向?了。”饶之说。

她往常不管递什?么东西都一定记得要?从?左边, 这是吕听招她进工作室的必要?条件之一, 她一直记得。

刚刚递错是因为听到陈礼说话声音沙哑,她着急了。

陈礼对?她很好,手把手, 把她从?三流的垃圾水平教到现在邀约不断, 让她既有能力?还债,有能力?处理以前那些恶心事,也?有能力?好好生活,她特别感激陈礼,反过来就特别容易受她影响。

饶之低着头?, 不敢去看陈礼的手。

陈礼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谈心是吕听的事, 她没那时间,没那心思,也?觉得没那必要?,她教饶之不过是想?打发时间而已,空白太多,她会胡思乱想?。

不过,不说点什?么似乎也?不行?。

有能力?的人不能总被陈年旧事困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和她一样。

熟悉到已经刻入血肉骨骼的脸庞猝不及防从?陈礼脑子里闪过,她胸中的疼痛有一秒远超麻木感,不得不紧握住手机来维持表面平静,说:“饶之,你以后会是工作室的门面之一,确定要?一直这么唯唯诺诺?”

饶之突然被点,错愕了一瞬间,下?意识想?道歉,视线聚焦看到陈礼深沉的目光,她摇了摇头?:“不是对?所有人这样。”

陈礼:“只对?我这样?我吃人?”

饶之依旧摇头?。

陈礼:“那你怕什?么?”

饶之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解释。

陈礼直接戳破:“人在特定的处境下?可?以低声下?气,甚至可?以忍气吞声,但不能连骨气和傲气也?丢了,这是做人最起码的东西。”

像她。

能对?越界的人、事装聋作哑,一味退让,也?能掷地有声说一句“不必非你不可?”。

她比酒还像酒,越品越有滋味,越放越加浓烈。

陈礼在逐渐翻涌的情绪外露之前拉过自己的行?李箱,语速比往常要?快:“走?了。”

饶之还沉浸在陈礼最后那句话带来的震撼里,愣了愣才跟上来,听她解释这次过来东林的原因:“我之前偶然认识过一个法国的旅行?摄影师Flora,她这些年一直满世界跑,记录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这一站到我们这儿,想?体验海滨城市的休闲浪漫。她的眼界和经验是你目前最欠缺的,你趁着这次机会跟她多聊一聊,学习她的审美和想?象力?。”

饶之:“好。谢谢礼姐。”

陈礼联系上酒店的接机,上车之后一直闭目靠在后座,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裤脚一直湿着,溅在鞋面上的水渍不擦,也?不让饶之动。

约莫半小时,两人抵达事先预定的海岛酒店办理入住Flora明天才到,她们提前过来踩点。

饶之没住过这么高档的酒店,确认能拍照之后,拿出相机拍了几张。

陈礼司空见惯,没什?么兴致,时不时拿出手机回复信息,偶尔纠正饶之瞬间抓拍上的缺陷。

上楼之前,陈礼忽然接到沈蔷的电话:“陈礼,抄袭的风我已经放给?师飞翼了,他的助理今天联系我,想?私了,和我们计划的一样。我已经拿到了和他助理见面的监控,这些后面都是能置师飞翼于死地的证据。”

陈礼:“继续吊着他,等他自乱阵脚之后,你再公开发律师函和证据。”

沈蔷:“有数。你到了?”

陈礼抬头?看了眼电梯上的数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