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说到最后,面冷如霜,声冷如石。

但只是一闪而逝,过后还是那副从容中?透着气势的模样。

师茂典却?是真的笑了:“听阿礼这么说,叔叔心里就舒服多了,不然显得叔叔多蠢,多没面子,被?个晚辈摆一道却?毫无还手之?力。”

陈礼靠着椅背,把腕上的手串摘下来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还是那句话,多谢典叔夸奖。”

师茂典:“最近这段时间,晚上睡得着吗?”

陈礼:“一夜无梦。”

师茂典笑道:“果然心狠,把个无辜的八旬老人折腾进医院生死未卜,竟然没有一点悔意。”

八旬老人?

指师蠡?

他怎么就无辜了?

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当年?的事,但养而不教?,他有他的债要还。

而且,什么叫“把”个无辜的八旬老人“折腾”进医院?

陈礼不露声色地?扫眼右前方的摄像头,跟着笑了:“典叔这话从何说起,火车是您儿子撞的,图纸是他抄袭的,劣质建材也是他采购的,他爷爷因为他不争气住院,跟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师茂典:“说的也是,归根结底还是飞翼上不了台面。”

陈礼:“典叔知道就好。”

师茂典一瞬间变了脸色。

他的儿子,他自?己再怎么打骂批评都可以,不能从别人嘴里听到贬低的话,刺耳。

陈礼懂装不懂,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师茂典。

师茂典:“说到火车,叔叔刚好有个疑问,如果当时路过的是一趟客运火车而不是运石油的货车,你有没有想过会死多少人?”

陈礼:“您又忘了,是您儿子醉驾撞的火车,这话您应该问他。”

至于?设计让师飞翼撞向火车的谢安青,呵,那一路火车她从小看到大,又恪尽职守沿河走了八年?,数了它八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个时间段过货车,哪个时间段是客车。

她还是太乖了,做坏事的胆有,心始终是软的,亮的。

让人更爱了呢。

师茂典看着陈礼脸上越来越浓的笑,终于?没忍住火山熔岩般的愤怒,拍桌而起,扑向陈礼。

陈礼靠坐着,泰山崩于?前色不变,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师茂典在扑过来之?前,被?狠狠按回去警告。他最后的尊严,仅剩的体?面消失殆尽,只剩无能狂怒的一双眼睛死盯着陈礼:“陈礼,夜路走多总会碰到鬼的,我等你进来陪我!”

陈礼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再抬眼,无一丝假意的客气:“那你可一定熬住了。”

师茂典:“陈礼!”

陈礼走了又回头:“对了,我父母也在等你,期待你们?早日见面。”

师茂典:“陈礼!放过老人!”

陈礼再次离开?的步子顿住。

师茂典今天非要见陈礼一面,目的其实只有“放过师蠡”这一个,前面那些寒暄、套话都没什么意思,他完全可以不说,但见面那个瞬间的反差太大,冲击太强烈,他拉不下脸,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硬撑着一丝体?面。现在他被?人和狗一样按着,已经没有尊严可言了,话才能说出来。

“我做的事,他完全不知道!我拿他的命发誓!你放过他!”

“坐好!”

“陈礼,你不是恩怨不分的人!”

陈礼笑了。

她的家都散了,人生都毁了,师茂典竟然还有脸跟她说什么恩怨分不分的屁话。

“行啊,你求我,求到我满意了,我就考虑。”陈礼说。

师茂典怒目切齿。

陈礼作势要走。

师茂典“咚”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我求你!”

陈礼冷了脸,多年?怨恨憎恶被?师茂典的膝盖碾碎,13岁那个傍晚的噩梦去而复返,她掐攥着手,一字一句:“你,做,梦。”

话落,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