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她们继续被逼迫、掠夺,就等于赶尽杀绝。
这陈礼也知道。
她在?脑子?里自动补齐这句话?的刹那,爆炸似的嗡鸣和雷声同时响起,将她震得手指发抖,没能攥住仅剩的那点干纸。
胳膊擦不了,冰凉感便开始在?暴风之下泛滥。
陈礼耳边的声音骤然变得遥远,像是被罩在?厚厚一层玻璃里,狂风暴雨明明就在?她身侧,打在?她胳膊上?,她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她仿佛由时间遗弃,由空间囚困,深陷于逼仄窒息的玻璃罩子?中来回碰撞、颠倒。
不经意触到某个隐秘开关,一切像是延时发生一样,在?她眼前重现谢安青在?副驾受到惊吓时紧绷沉重的侧脸,跪在?河边修补防护网时单薄孤独的身影,她轻飘飘一句申请延长任期时卢俞惊讶的表情,她喜欢花开在?地里是因?为怕一个人的家?里太空,延长六年的工作太累。
她好像是在?持续经历一个人生活的窘困。
但因?为心不够狠,不能和她一样把那份窘困分散到其他?人其他?事?上?,压力就日复一日的堆积成了高山。
高山上?具体有什么,陈礼不得而知。
只确定?,压力堆积到一定?程度时,只需要再?给一些不那么过分的招惹和一两句稍显过分的谈话?,就足够刺激到一个人的理?智底线。
一个没谁接着,没有退路的人。
那她被逼出来的怒气,是不是就情有可?原?
“……”
胸腔里激荡的情绪一拥而散。
陈礼手蜷了一下垂下来,碰到不久之前从窗台挪过来的茉莉。
花还在?开,水珠滚动。
陈礼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谢安青在?黄怀亦书房泛红的眼睛和几分钟之前那双惊人相似。
明明软弱,却在?某一刻变成锋利的斧,将罩着陈礼的厚重玻璃一举劈开。
于是她耳边遥远的声音毫无征兆变得清晰,极速逼近,听到谢安青说,“陈礼,我感激你,期待你,绝不可能爱上你。”
冰冷绝对的声音伴随惊雷,像密密麻麻的针,一次性全部扎入陈礼的神经,痛感铺天盖地。
她震惶不已,无?法相信声音竟然能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但现实就是如此。
前调的爆裂,后劲儿的漫长。
陈礼迅速直起身体,将吐了一半的气死死咬入牙关齿缝,才?勉强截住了那声即将冲破喉咙的声音。
摔下露台的八仙桌还在雨里翻滚。
陈礼站得笔直冷静。
今夜最长的那道闪电劈开雨幕时,陈礼偏头看向北方的河孤坟已经被暴雨吞没,柳树却还在?拼命伸展枝条。像一把破碎的伞,挡不住,还在?挡。
它过于执着的努力强势吸引着陈礼注意力。
陈礼便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神经里的痛感开始被分散,一道道消失,陈礼忽然很想知道是谁种的那棵柳树,那棵柳树代表了谁。
……天知道。
陈礼绷直的脊背动了一下,耳边传来谢槐夏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姨!小姨!”
这个声音和陈礼印象里的谢槐夏毫无?关联,她心一坠,下意识朝门口走。
浑身湿透的谢槐夏见人就往过扑:“小姨!我妈电话?打不通!她是不是被水冲走了?”
“前年她为了救蓓蓓姐,就差点被洪水冲走。”
“今年是不是又去了?”
陈礼的衣服被谢槐夏的眼泪和身上?雨水打湿,沉甸甸把她肩往下坠。
压力让她清醒。
她理?智在?持续恢复,记忆也在?渐渐复苏,某一秒,微博私信里的文字在?她脑子?里变得清晰。
她应该从谢安青的描述里见过眼前这幅天地仿佛要被劈开,一切都变得无?力的画面。
或者就像谢槐夏现在?问的这样,更?加真实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