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绷直的嘴角松开一点,侧身靠着树干,视线在垂下来的树枝间?缓慢移动。
这也是一棵核桃树,某片树叶上爬着陈礼刚刚认识的核桃虫。
陈礼轻捏食指关节,片刻后,伸手拽动树叶。
核桃虫落在胳膊上的瞬间?,那里很快鼓起一个包,迅速往四周蔓延,痛感,有,而且很清晰迅猛,但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陈礼抬头看了眼靠在车边继续吃饭的谢安青,不紧不慢把核桃虫甩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陈礼和谢槐夏在门口分手,一个急呼呼冲进屋里,拍写暑假作业的现?场,一个拖沓着步子上楼,坐在北窗下的沙发上出神。
窗下的垂丝茉莉没?受到风雨影响,依旧轻盈安静地开着。
陈礼看了一会儿,叠在上方?的腿抬起来,让摆动的花枝从脚踝慢慢扫过。
“叮。”
手机响了。
陈礼把腿放回去,过了几秒才伸手掏出手机。
有一条来自W的新微信:【雨停了。】
该有一个准确答复了。
陈礼没?再犹豫:【帮我?一个忙。】
W:【什么忙?】
陈礼直接按住屏幕,发过去一段语音。
W:【想好了?】
陈礼:“以前成?年罗威纳扑向我?,恨不得咬断我?脖子的时候,躲在后面的人要?么笑,要?么愤怒为什么不是我?被咬死,而是他?的狗被打死。今天只是一只核桃虫而已,我?放在胳膊上试过,蛰一下没?多疼,但有人没?让它落在我?身上。”
W:【你爱上她了?】
陈礼悬在键盘上的拇指轻颤,目光晃过面前的矮桌。
桌上放着她的相机和笔记本,笔记本旁边是一只杯子,装着谢安青昨天打回来的井水,杯子旁边是没?动过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谢安青某天早上送过来的药和一把水果糖。
陈礼的目光在水果糖上停驻半刻,扫过胳膊上还?有些疼的疙瘩,看向屋后。
夕阳正在缓慢逼近,没?人的河岸空得能?听见树叶摩擦的声?音。
陈礼锁屏手机又打开,点下录音:“你不是提醒过我?,只是独自一个在生活的人没?有退路,那我?爱她什么?爱她两个月,然后放她自生自灭?”
W那边停了一会儿,回:【你说的事,我?马上安排人处理。】
陈礼:“给沈蔷,她办事稳妥。”
W:【OK】
“砰。”
手机被扔在桌上。
陈礼起身拉上遮光窗帘,借着房间?里微弱的光走到床边换了睡衣,上床睡觉。
一觉天昏地暗,狗吠不断,蛇爬了满身。
陈礼能?醒,但固执得不醒,非要?亲手把那些恶心的东西一个一个,全部打死。
就算是只是在梦里。
就算那些趋于真实的痛苦必须再经历一遍。
时间?漫长无际。
傍晚六点,忙完回来的谢安青从陈礼门口经过,猝不及防听到了一阵压抑细微的人声?。她的步子顿了顿,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窗,在桌前坐了几分钟,伸手拿起桌上的笛子抵在唇边。
……
陈礼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浑身是汗,但没?有想象中疲惫,身上也没?有那种?极端紧绷过后的酸楚。她摊开双手看了眼,从柜子里取出条干净的睡裙拿着,下楼洗澡。
偌大?的老房子里依旧空荡无声?,昏暗凉爽。
陈礼走到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等身体被夕阳靠热,残存在神经里的混乱感彻底消失后转上连廊,往卫生间?走。
她没?想到卫生间?会有人。
谢安青也没?想到陈礼会忽然下来,还?走得悄无声?息。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谢安青静了两秒,迅速把撕下来一半的纱布缠回腰上,伸手去捞脱在一旁的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