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放在枕边的胳膊快速往回折了一下,睁开眼睛。房间里?一束一束的月光像具象了的声音,连绵不断往进流洒。
《风居住的街道》,十几年前的经?典曲目。
陈礼听过古琴版、钢琴版、二胡版……独独没听过树叶版,夹杂着吹奏者轻淡又深厚的情绪,把其中哀愁变成呢喃,把其中忧伤变成低诉,把相思?浪漫、柔情爱慕变成静驻的街道。
等风来,等人归。
“还以为谢槐夏是骗人的,没想到树叶真能?把每一个音都吹准。”陈礼靠在门边说,以及,她好?像判断错了,树下那句话,谢安青是对她说的。她似乎还没适应关系的骤然改变。
谢安青没反驳陈礼的话。
门锁响的那一秒她其实吹错了一个音,好?在头上盖着的浴巾足够宽大,月光再?怎么斜也照不到她脸上,她就能?镇定自若地忽略那个吹错了的音,继续往下走,跟着风的轨迹,一步步走入它居住的街道。
谢安青随手把树叶放在旁边的三屉桌上,压住浴巾擦了两下,撸到脖颈里?,说:“叶子选对才能?吹响。”
陈礼挑眉,视线本能?往三屉桌上看。老的嫩的,圆的扁的,光滑柔韧的,粗糙易断的,她这一晚上也是千挑万选了的,尤其是在廊下扯的那片,和谢安青放在桌上这片……
如出一辙。
也可能?榕树叶都长?这样。
陈礼曲起手指,抵了一下鼻尖,视线回到谢安青身上:“怎么选,谢书?记教一教?”
谢安青还穿着临时换的那身衣服,但衣摆没扎,领口?的扣子没扣,头发上的水持续不断滴下来,把她脖颈、锁骨打湿了一片。
水在月下会反光。
陈礼不用留神就能?看到她转头时,持续拉动的颈部线条。
可能?洗澡水水温高,她脖子是红的。
“改天吧,困了。”谢安青说。
陈礼无所谓地挑挑眉,闲聊着问:“笛子吹出来是什么效果?”
谢安青想了想,头后仰抵着墙壁:“更像水。”
话落,一滴水从她脖颈里?滚落。
陈礼肩抵压了一下门框,视线下移,觉得?不用解释了,她好?像看懂了水更流畅,更润。
但得?是淌在河里?的,凉,而不是挂在脖子里?。
脖子里?的水,温度最起码接近体温,不衬这支曲子。
陈礼垂眼直起身体,道:“晚安。”
很陌生的两个字,不止对陈礼,就是对熟得?不能?再?熟的谢筠和谢槐夏,谢安青都没说过。她舌尖在口?腔里?卷了一下,抓着浴巾说:“晚安。”
谢安青起身往自己房门口?走,手握住门把时,斜后方传来一声细微的“吱”。
陈礼也在关门。
谢安青从喉咙里?找出一句早该说的话,在嘴里?咬了咬,说:“谢谢。”
陈礼一下没明白:“什么?”
谢安青回身:“秋收。”
陈礼很快笑了声,说:“熟人,一句话的事,不用付报酬,也不会欠人情,谢书?记不必放在心?上。”
陈礼说得?满不在乎。
谢安青模模糊糊想到过的一个问题却去而复返:她和沈蔷要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她用心?到那种程度?
谢安青盯看着门把上的手。
陈礼的声音突如其来:“下午你问我要跟她走吗是什么意思??我跟谁走?”
这个问题刚刚好?能?对应上谢安青脑子里?去而复返的疑问,她被敦促着,说:“沈小姐。”
陈礼:“嗯?”
和沈蔷有?什么关系?她是W的人,她临时借来用用而已。
谢安青说:“有?人说你们谈恋爱了,你要跟她一起走。”
陈礼:“???”
造谣也不能?这么离谱吧,她看起来是有?多……
嗯,她看起来是很滥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