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去吧,不要跑太快。”

阿克塞斯牵住两个雪橇板的绳子,大长腿迈开跨上小坡,两个小孩在他身侧快乐奔跑。

他陪两个小孩玩了一整个下午的雪坡滑板,最后又经不住安雅的请求,施法让雪橇板变大悬空。

他坐在最后边,大长腿挂在板子边缘,夹住前面两个小孩。

“别担心!我会抱住你的。”安雅抱住前方的墨菲,没发现他耳朵红彤彤的,又在阿克塞斯的怀里昂起头,笑容满脸,“然后阿克塞斯会抱住我。”

阿克塞斯第一次露出浅浅的笑意,说要开始了,扶稳坐好,就开始吹起口哨,控制起板子在雪坡急速飞驰,迅速滑落漂移攀升,就像是麻瓜电影里的“云霄飞车”。

失重感和速度感让两个小孩又笑又叫,到了后来,安雅好像听到阿克塞斯也在笑,和他们一起沉浸在刺激的小游戏里。

到了晚上,药效还是没褪,两个小孩没心没肺继续玩乐,只有阿克塞斯叹了口大气,认命地照顾起他们吃饭洗澡睡觉。

腼腆礼貌的小墨菲彻底释放天性,在睡前说出:

“我要和安雅小姐一起睡觉。”

“休想,你这小鬼。”

阿克塞斯一把拎起他,把他丢回自己的房间里。

但在隔日午觉时,他还是接受了两个小孩的邀请,和他们一起躺进临时搭建的简陋帐篷里,变化出幻影边跟他们说故事。

他们又出去打雪仗,两个小孩对战阿克塞斯,妄想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结果阿克塞斯一只手收在裤兜里,也没使用魔法,照样玩得轻松,一点雪花都没沾上。

最后小孩子们耍诈,跳上他的后背,扯着他的头发,再把雪球灌进他的领口里。阿克塞斯身上挂着两个小孩,跌跌撞撞像个巨人被打倒在地。

安雅和墨菲玩到最后都睡着了,被阿克塞斯抱回洋房。

中途,安雅迷迷糊糊醒来,她被阿克塞斯单手抱在怀里,小墨菲却是被扛在肩上,脑袋倒挂在阿克塞斯的背后。

“那个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安雅小小声地说。

“我可以把他放在路边,他醒来后自己走回去。”阿克塞斯的话很无情。

安雅蹭了蹭他的颈窝,袍子下的体温让她贪恋,她闭上眼,含糊道:

“你才不会,阿克塞斯,你是一个好人。”

阿克塞斯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低沉的嗓音像飘在空中,惝恍落入耳里:

“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安儿。”

很多年后,安雅都依然记得那个美丽生辉的午后。当再走入她梦里时,一切细节依然清晰,呼出的薄荷味冷气,微微倾斜的远处坡上,太阳被拉长得仿佛无限。

有一瓣阳光飘落,成了晚餐时间餐桌上的烛火。

那时魔药效果已经褪去,她和墨菲一搭一唱,说雪坡滑板和打雪仗有多好玩,约瑟夫懊恼他们不叫他。

美味的烤鸡、朦胧的烛火、晶莹的甜酒,餐桌上的大家都在笑。

就连阿克塞斯和墨菲之间那莫名的剑拔弩张也缓和不少,他们聊起学校的事有来有回,说这个教授的课文还是没改,那个总是会吃掉学生的柜子终于不见了,锻造坊又多了什么好玩的工具。

约瑟夫也说起自己的母校,三个男性一起吐槽起学校的各种事情。

轻松的氛围一直持续,直到入睡都会带着笑。

……本应如此。

在某一个瞬间,安雅突然没那么开心了。

她的脸上仍然带着笑,但情绪从顶峰垂直降落的感受非常清晰,像块大石头直砸心底。

上一秒愉悦,下一秒厌烦,安雅无法控制自己,就像谁都无法阻止潮水褪去,荒凉粗糙的礁石裸露。

甚至,她都无法说清楚自己在具体厌烦什么。

厌烦约瑟夫吃了最后一块牛肉?厌烦墨菲的笑声太密集太假?还是厌烦自己明明听不懂还要假装乐在其中的乖女孩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