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之人的目光却再次扫向群臣。

“你们当中亦有人,与反贼暗通款曲,泄露军机。”

语罢,禁卫军再次如狼似虎的闯进群臣队伍中,架住几人出来?押走。

毕竟祸不及己?身,因?而陈今昭虽仍有惊惶,但也?不至于太过惊惧。

直至,她亲眼看见,两个禁卫军架着一人,打她眼前拖行而过!

至这?个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盯着被狼狈拖行的熟悉身影,以为?自己?在做梦。

从前最爱体面最爱俏的他,此刻却被两位禁卫军架着双臂拖行,官服肘部磨得破烂,官帽也?不知滚落何处,头上玉冠断裂,发髻也?散了下来?。

陈今昭似傻了,呆了,只一味的盯着鹿衡玉不放。

鹿衡玉却朝她对面侧了脸,避开她的目光。

直待他的身影从眼底消失,她才猛一踉跄。睁大了眼,她仿佛是?脱离水域骤然窒息的鱼,大口喘着气,拼命的想要汲取氧气入肺腑。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为?何会做这?般的事情!是?不是?被陷害的?

是?!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但、但!她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但他此刻却跪于阶前,垂首甘认罪行啊!

是?他,主动揽下、甚至做出了此等灭门祸事。

此时此刻,她有种想要喊想要叫的冲动!她甚至想要上前厮打他质问他,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模糊的视线中,一只乌色官靴映入她颤栗的泪眸中。但见官靴脱落一旁,靴底朝上,露出被砖石磨破的痕迹。

犹记这?样的乌色官靴,他也?送了她一双,靴面绣有祥云图案,周围辅之金线勾勒。时间太久,她都忘了是?因?为?何事,他送了这?双靴子向她赔礼道歉,但她却嫌这?官靴太过醒目奢侈,所以就压了箱底,至今都没敢穿出来?显摆。

人之将死,脑中会不会浮现走马灯她不知,但此刻她脑中却走马灯似的掠过他们从前的种种,喜,怒,哀,乐,二人相处的所有片段扎根似的刻进脑海深处。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顶带着筋膜的血色头颅上。

这?一刻她胸口像是?被东西挠过,鲜血淋漓。

那股难受的痛苦,似要将她撕扯两瓣。她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无法接受!

于此刻,极痛之下,她甚至对鹿衡玉升起种由衷的恨意来?。他既早晚要奔这?条死路,当初又何故要与她结识?二人互为?挚友多年,脾性相近,志趣相投,她早已视他为?知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友人,如今要她承受这?样惨烈的生离死别!

他要她往后余生如何释怀!

泪流的更凶,视线愈发模糊的同?时,自阶前落入耳畔的声音却愈发清晰

“孤待你们不薄啊,何以行此豺狼之事?知忠否,知义否,知耻否?叛国之徒,焉能?容你……”

“殿下!”

突兀的一声高喊响起,嗓音高得嘶鸣般,赫然打断阶前之人平缓的语声。

周遭气氛在短暂死寂后,隐约出现了倒抽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间投向声音来?源处。

陈今昭擦把脸,持笏出列,高声道:“殿下,此等佞臣卖主求荣,罪该万死!臣提议,将他们处以极刑,严惩不贷!臣再提议,诛他们满门,以儆效尤!”

朝臣骇吸气声连绵不绝。

皆不敢置信的望着出列提议的清俊探花郎,不敢相信从来?在朝中不声不响、瞧起来?颇有些?软脾气的人,此刻竟能?对昔日挚友下此狠手,狠毒如斯!

姬寅礼没有言语,拄刀立在阶前朝她望来?。

隔着诸多文武群臣,他见那道清瘦单薄的身影似孤绝般的站着,口中说着狠辣的话,可脊背微微颤着,浑身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孤勇来?。

陈今昭能?感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