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案前那人低眉垂目看?信的时候,陈今昭悄悄的将两?本策论放在案角,而后缩了手脚屏息静立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殿内静的出奇。

案前之人自展开绢帛就再没了举动,陈今昭也只得按捺着?焦灼等待着?,内心七上八下,不知这份绢帛是否如平帝所言,是她的免死?金牌。

等待的时间是极为漫长的,此间寸阴,于她都是煎熬。

姬寅礼目光落在御笔朱砂的绢面上。

笔锋藏而不露,或许是病中缘故,笔力略失力道?,几?处字迹淡而无力。但确是平帝的御笔亲书。

他的目光扫过,“持身以正,忠心可鉴”“若遇危难,持绢可面圣”“凡卿所犯之过,皆可赦宥” “姬家?后世子孙,当予以宽贷”等宽赦之语句。中规中矩,似乎的确是赠人的保命圣旨。

他视线始终不离圣旨分毫,五指无节奏的轻叩案面。

叩击声不重,在异常安静的殿内却仿佛锤子般,重重击在她耳膜上,让她心慌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叩击声停止。

他朝她面上扫去一眼,“平帝赠你的?”

听他终于发问?,且声音还算平稳,陈今昭当即稍缓心神回道?,“是的殿下,是当年平帝驾崩前宣我过去,亲手将圣旨赠予臣的。”

姬寅礼的凤眸似漾开轻嘲,“平帝临朝时,你有何功?”

陈今昭刹那哑了声。

“说说看?,当时他还说了什么?”

“平帝只说,让臣来日交付新帝,或可保我一命。”

“看?来他待你不薄啊,驾崩前还记挂着?你。”

“不,没……回殿下,其实臣亦不知平帝为何会厚待于臣。臣,臣为官那两?年,并无建树,平日也不受平帝召见,面圣之机更是寥寥无几?……臣实在惶恐。”

姬寅礼情绪难辨的在她面上落上几?息,便推案而起,转过屏风大步朝里间走去,披黑甲的巍然背影没入黑暗中。

“你先出去。还有,下回若再带泥带土的,就别进来了。”

直待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敢大口喘息,眼眸同时也飞快往案上摊开的绢帛上迅速一扫。但也不敢将视线停留太?久,堪堪扫过就收回,赶紧退出殿。

好似是丹书铁券。她暗道?,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其实她更希望圣旨所书的是类似藏宝图抑或是平帝的私兵分布等等,足以撼动殿里那位殿下利之物。丹书铁券固然亦好,可她担心他,不肯承认来自平帝的这份赦免圣旨。

但想也知道?,那样可能会动摇国本的东西,平帝焉能让她保管。

刚出了殿,刘顺就示意她偏殿去梳洗一番。

陈今昭低头?一看?自身,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刚以何等邋遢模样进殿面的王驾,面皮不由微微抽搐了下。

不再迟疑,她忙随着?大监的脚步去了偏殿。

从里间出来,姬寅礼手里多了把匕首,三两?步来到案前,单手按过绢帛,刀尖对准边缘极细缝隙精准挑入其间。

随着?撕拉的裂帛声响起,精工密缝的明黄绢帛豁口处,中间夹层里一张极薄的宣纸赫然入目。

他眯了凤眸,掷开手里匕首,握着?绢帛两?侧用力撕开。

那张薄如蝉翼的宣纸,就自纷扬裂帛中落下。宣纸上空白?一片,无一字迹。

他捞过那空白?宣纸,转身就到了上书房正左的墙壁前,扭动了机关。从里面密室里取过一瓶药水,拔下塞子,他将瓷瓶里的药水倒在了烛台上。

烛芯跳动,蓝色的火焰带起一阵青烟。

他捞过那宣纸凑近烛台,低眸望去,空白?一片的宣纸上慢慢显了字。

行行列列,其上的字不再藏锋,似飞龙,似刀锋,每一笔都似要破纸而出!

起首的一行字直刺入他瞳孔深处十五弟亲启。

区区五字,却让他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