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宫监近前,刘顺就迫不及待的先一步推开了殿门,长时间久站的双腿饶是有些僵硬,却还是急切的趔趄迈出去。

“是殿下他、是殿下有何吩咐?”来者尚未开口,他焦急的问声?就脱口而?出。问话的同时死死盯着来者,不放过对方面上一丝半点表情。

宫监朝他略一行礼,就直接向他传达了上头的话。

“摄政王千岁问,你可有何难处?”

你可有何难处……六个字,殿下传了他六个字。

刘顺立在?原地?,消化、咀嚼、揣测、揆度,这一刻他的脑子?在?疯狂的运转,试图琢磨出每个字之涵义,推测每个字被吐出那刻,上位者的表情、语气?,以及暗藏的可能深意?。

六个字,似催,又不似催。

“请替咱家向殿下回禀,奴才只是在?等其脸颊淤青消散,亦好体面些。”面上神情短暂的变幻莫测后,刘顺做出了决定,“自午时至现在?,人尚空着肚子?候着,顺便代我请示殿下,是否让人就此空腹去走远路。”

自那宫监得了话离去后,刘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正殿方向。从来没那一刻如?此时,让他觉得时间竟能如?斯漫长。

他感觉自己等了许久,等到两眼盯得发酸,等到两腿重新变得僵硬。

不死心的又等了好长一会,可正殿方向依旧没有动静。

刘顺眼里的期待暗了下去,他的周身重新布满了死气?。

迈动灌了铅似的沉重双腿进了殿,他摸向了袖中?白绫,死沉沉的眼睛望向案前的探花郎。

陈今昭在?见?对方朝她看来时,也大概知道了结果?。

手指无?意?识攥了书页,她用力咬住唇瓣,强抑住急促的呼吸,也强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饶是这五个时辰里,她已经做好了相关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情绪难以自抑。

有恐惧,有遗憾,有担忧,又难免有些委屈。

恐惧死亡,遗憾未能与亲友做最后的告别,担忧身后事会节外生枝而?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又委屈自己莫名遭此劫难。

她不想自己带着这些情绪走,在?最后的时光想让内心平静些,所以于内心一遍遍告诉自己,人生在?厚度不在?长度。这一世?她享过天伦之乐,有过良师益友,年少时勤学苦读为人生奋斗过,中?榜后也是人生得意?马蹄疾、骄傲恣意?过。一路走来,自谋前程至如?今,她的人生如?何不能算是精彩?该无?憾了。

“大监……”

在?刘顺已经掏出了白绫走近的时候,平静下心情的她,也同时拿出她写得最好的那般绝笔书,呈递过去。

“大监,这是我……”

正当她想要把斟酌好的话脱口而?出时,殿门口突然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大监!”

闻声?瞬间,刘顺脸色一变,嗖的下将?白绫重新塞回袖口。

他几?乎是奔了出去,那双深凹的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双眼,此刻焦灼而?期待的看向来人。

来者依旧是先前那个宫监,他道,“摄政王千岁谕示,天色已完,想来家中?母亲已经温好了饭,便让探花郎回家吃罢。”

宫监走后,刘顺背靠着殿门滑坐下来,不住擦着额头外渗的冷汗,前胸后背此时也全都湿透了。

殿内的陈今昭自也听见?了外头动静,胸腔内的心快速跳动起来。宫监刚走,她就忍不住的朝殿门的方向疾走了两步。

“大监,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最后半句话她说的有些轻,带些不确定,以及忐忑的期盼。

刘顺僵硬干瘦的面皮努力堆了个笑模样来,“是啊,您备教义到这个时辰,应也乏了,还是早些回家歇着罢。”

陈今昭低低嗯了声?,手指攥起袖角,垂眸朝外刚走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忙着折身回来,将?案上写了字的那沓凌乱宣纸统统收拢起来,塞进袖中?。

路过刘顺身边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