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匠们相信我,我也相信自己,我从母亲和祖辈们学到的工艺和知识,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况且,哑炮就一定比不上巫师吗?夫人,外面的人都说你能当上教授,是因为你的姓氏和丈夫,可是我不相信,他们对哑炮有太多偏见。”

“夫人,你和我都身处同样的困境,和我有着一样的不甘心,你努力当上了第一个哑炮教授,现在我也想打破这个蛋壳。”

安雅一时说不出话,眼前少女的每句话都化作飞箭,疾速凌厉射过安雅的耳边,空气的鸣动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菲儿该说的都说完了,只瞪着一双赤忱纯粹的大眼睛,等待安雅的答复。

玻璃墙外枝头上的飞鸟扑腾翅膀起飞,黑影掠过安雅的脸,一时完全遮蔽她的面容。

当菲儿再看清安雅时,她已垂下黑睫毛,隐下所有情绪。

她把扫帚模型塞回菲儿手里,语气抱歉:

“我很遗憾,菲儿小姐,巴斯克维尔家的祖先有过训诫,为了信誉与公平,族人不能介入‘木之心’的拍卖,也绝对不能私下交易。”

况且,她在家族生意里毫无分量,即使那些代理人从未怠慢过她,可在正事上,他们只认阿克塞斯的指令。

“我帮不到你。”

安雅不敢看向少女失望的双眼,转身快步离去。

进了宴会厅,众多名流簇拥上来,脸上挂满笑意,热情和安雅攀谈。

安雅的心头仍萦绕着少女的话,注意力涣散,眼前众多的面孔像风中沙子一样模糊,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只有刺耳虚伪的笑声一直涌进耳里,又转瞬覆盖在少女坚定的声音之下。

在安雅又一次发呆回过神时,原本围绕左右的几个女巫,早就散去。

周围的人都三两成群在热切交谈,只有以她为中心的区域,寂寥无人。

刚刚的女巫们,都是大工坊的人,本就是为了商业利益,来勉强奉承这个哑炮小姐,可她这幅木头似的反应,大家都不想自讨没趣。

“反正巴斯克维尔教授也不在。”

“真是个幸运女孩。”

有个人这么说,毫不在意旁边的安雅会听到。

安雅不感到失落,她已经习惯了。

幸运的女孩。是外界贴在她身上最大且唯一的标签。

好家世、好父母、好丈夫,真的好幸运。

有时,安雅会怀疑这些巫师们,是否记得住她的脸?他们说起她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具体的身形面容?

仰或只是一个身着最昂贵首饰、最华美衣服的隐形人?

安雅默默坐在角落,意兴阑珊注视眼前的觥筹交错,像在看一出很无聊又不得不看的歌剧。

直到不远处一个男巫的嫌弃声传来:

“又一个哑炮?这场拍卖会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劣?”

身边人注意到安雅就坐在一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小声点。

安雅没有理会他们,她涣散的目光一下集中,观察起那三人组。

他们与其他工匠一样,穿着普通,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梳好,在人群里一点也不起眼。

可彷佛就有一束灯光打在他们身上。

少年站在角落举止局促,老婆婆倒是很自在地享用起美食,还和身边的老工匠聊得火热。

而坊主菲儿流窜于宴会里不同阶层的人群,一直试图和大人物搭上线,安雅猜想她是在找资金援助。

打在她身上的光也是最亮的。

“老字号工坊竟然沦落到哑炮当家,真是世风日下,你们的口碑真的要像蜡一样融化了。”

“至少我们的扫帚都是经历重重检验才会上架售卖,不会像您家的扫帚,会被空气摩擦到起火。”

不管和谁说话,菲儿都落落大方,伶牙俐齿,不见任何惧意或胆怯。

如果聊起自己专业领域的事情,菲儿就会兴奋起来,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