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泽压根不看重子嗣,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丢在乡野数年不闻不问。
即使子嗣不丰,李贞泽这么多年也没有纳过妾,对两任妻子生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一视同仁。
李青辞被扔到乡下,李巧妤在他身边长大也没好到哪去,从没抱过李巧妤一下,唯一的区别是,李贞泽在面对李巧妤时,没有那股自心底而起的厌恶和鄙薄。
待李贞泽远去,高琼枝温声道:“妤儿,你先回房。”
李巧妤瞟了她娘一眼,又快速看向李青辞,乖乖起身离去。
等女儿一走,高琼枝“啪”的一摔筷子,看着李青辞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你看清楚局势!你爹虽然官位高,但他快死了,人走茶凉,如今都御史家的小姐愿意嫁你,你已是高攀,难不成你还想尚公主?还是要娶天上的仙女!”
李青辞平静道:“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高琼枝闻言拧眉,冷哼道:“再过月余,你都二十四了!你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满地乱跑了,你到底是另有打算,还是一山望着一山高?”
从李青辞中秀才开始,她就开始在京城悄悄寻摸好人家,等他中举后,列了五位人选寄信给他,全被他驳了。
她明白待价而沽的道理,以为李青辞是想等到高中进士,到时候能选择更好的岳家。
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这都当值几个月了,来提亲的足有数十家,全让李青辞推了。
面对高琼枝的咄咄逼问,李青辞平静地回答:“我说了,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高琼枝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当个寡汉?”
李青辞摸着腕上的珠串,抿唇不语。
高琼枝见状,气得端起茶一饮而尽,全无平时的温婉。
“李青辞,你脑子清楚些!趁你爹还活着,余荫仍在,你抓紧把婚事定了。”
李青辞叹了口气:“我爹都不操心这些,你又是何必呢?”
高琼枝冷嗤道:“像你爹那种冷漠寡情的人有多少,他一死了之,不管身后事,我做不到这么绝情,自古长幼有序,你不成婚,我女儿怎么办。”
“妤儿十岁的生辰已过,再过两三年就该议亲了,再者说,你爹一死,你一直不成婚,旁人怎么看我,继母也是母,不知情地会以为我苛待你,故意不给你张罗,压着不让你成婚。”
李青辞放下筷子,摸着腕上的珠串沉思,片刻后,他缓缓道:“我十五岁那年,由父亲做主,在老家定了一门婚事,一切仪程皆定,却在迎娶前夕出了岔子,未婚妻意外落水不知所踪,即使亲迎未全,我仍将其视为发妻,此心永生不改。”
高琼枝听得一愣,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你爹什么时候给你定亲了?”
李青辞没回答,继续说:“以后你出去跟那些女眷交际,就说我已在老家娶妻,只不过出了些意外,娘子未在京城,这样就不妨碍妤儿嫁人。”
高琼枝回过味来,简直气笑了:“你当别人这么好诓骗?”
李青辞道:“我刚到京城不久,许多人对我的底细并不清楚,何况丰水县距离京城颇远,这种私隐的事也不好打听,再者,我爹一死,家中无人在朝中做官,我现在只是在工部观政,并无实职,年龄又大,不是什么良配,撑不过两年,就没人说亲了。”
高琼枝冷静下来,细细思索他的话,确实是个办法,对年少发妻痴心不改,传出去也是个好名声,比寡汉强了万万。
李贞泽当年也是凭借这一招博得美名,备受清流青睐,自己也是因为李贞泽不贪女色,家中无妾的缘由才考虑嫁给他。
高琼枝道:“行吧,就先按你说的做。”
两月后。
时值初秋,天边夕阳将坠,院中精心打理的花卉依旧出现颓势。
屋内,李贞泽再难支撑,生命走到了尽头。
其妻小都候在床前。
李贞泽咳了一声,永善将两本册子呈给李青辞和高琼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