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辞冷眼看着,笑道:“看把同知大人饿的,不嚼就咽了,同知大人都吃不饱,在座的诸位想必也是腹中犹饥。”

他掰碎饼子,一人递过去一块:“都赶紧吃吧,一会儿还得出去巡察。”

郑其正缓过神来,脸色难看极了。

这小子,竟如此下他的脸!

没等他发作,就听李青辞情真意切道:“李某不忍见诸位饥饿,这个差使还有月余才完,日子还长,明日我就去工部禀告实情,让主官向户部陈情,多给咱们拨些银子,最起码得让咱们吃饱啊。”

郑其正满腔怒火僵住,这要是报上去,那还得了!

传出去,他们贪财克扣到这种份上,到时候遂宁府丢人丢到京里去了!

他赶紧堆起笑意:“李主事,你放心,等会儿我就让人重新核对账目,说什么也要把饭钱挤出来,只要您在这监管一日,保管您吃饱吃好。”

李青辞一脸感动:“如此太好不过,多谢同知大人为下官们着想。”

郑其正笑得咬牙切齿:“好说好说。”

李青辞微微一笑,翩然离去。

等他离开后,郑其正猛地拍桌,怒喝道:“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炊房是谁负责的?跟蝗虫过境似的,恨不得搜刮干净!圣上体恤爱民,真捅上去能有好果子吃吗,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众人压低脑袋,均沉默不语。

这种事大家都参与,都分钱。

郑其正扫视众人,神色严峻:“你们平日如何我心里有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次沙英河检修,那是上朝过了堂的差使,要是办不好,以后就别干了,回家种地去吧!”

一位县丞硬着头皮开口:“大人,卑职们晓得厉害,这就着人整改。”

郑其正长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两分:“除了膳食,还有疏浚用的筏子、长柄斗勺等用具,一律按拨派的银子采买。”

“谁要是掉进钱眼里,敢以次充好,影响了工期,回去我就向知府大人禀告,到时候丢了官、免了职,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过诸位。”

“是,大人。”典吏扶着他坐下,“您老消消气,这就着人去改。”

第二日。

李青辞去打饭时,伙食又提升了一截,糠饼里也掺了一部分白面,没那么剌嗓子了,此外,还多架起了三口大锅,里头熬着菜汤,锅里的两根大棒骨看着极其显眼。

见此情景,李青辞也知晓分寸,这是到极限了,他没再抓住不放。

水至清则无鱼。

他打饭时,先沿着所有大锅走一遍,底下人拿不准他到底在哪口锅吃饭,只好事事做好,菜都是洗了三四遍,确保没有泥沙。

见他又和夫役一同吃饭,一位官员忍不住讥讽:“这位李大人,面子活做得真漂亮!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郑其正闻言冷笑:“你也去学他。”

这人面色讪讪:“同知大人,卑职年纪大了,那些糠饼吃下肚,不好克化。”

郑其正一摔袖子:“那就少说些拈酸吃醋的话,风大,别呛了喉咙!”

这人老老实实低头吃饭,没再言语。

下半晌,李青辞依旧站在河坡,期间来回走动,查看疏浚详情。

帐篷里的几个人对了下眼神,猜测着李青辞能装多久,这天寒地冻的,晌午在外头吃冷饭,这又顶着寒风吹。

一人挤眉弄眼,要是他病了,大家都松快了。

其余人笑而不语。

郑其正没管他们,他整理好官帽官服,往袖中揣个手炉,抬脚走出帐篷。

剩下的人一脸苦意,不情愿地往外走。

郑其正来到李青辞身边,笑着说:“李主事辛劳,回帐篷喝口热茶吧,这里我们盯着呢。”

李青辞欣然作揖:“多谢同知大人体恤。”

他回到帐篷,坐在火炉前喝水。

郑其正那些人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又在地方历练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