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萁托着腮,眼珠一转,笑辨道:“阿姊,你说一个铁杵磨成细针,要费多少时日?”
“许要个一年半载?”阿叶哪里知晓,随口说道。
阿萁笑得两眼都弯了:“这一年半载的,我去山间捡菌子,田间寻野菜,河里摸鱼晒鱼鲞,十根八根的针都换来了。”
阿叶呆了呆,想想果然如此,看妹妹得意地晃着腿,连髻上的发带都轻轻晃动,不气反笑:“你从来都有好些歪理,我是说不过你。只是,你说破了天去,今天都要扎朵花出来。”又悔自己过于强硬,道,“扎不出花,扎片叶子也好。”
阿萁拈着针,闻言又挑刺,道:“阿姊,梅花开花不长叶。”
阿叶没好气地瞪她:“张开嘴给阿姊看看,生得多尖舌头。”
阿萁唉声叹气地将线穿过针眼,笨手笨脚地学着阿叶挽结,无奈半天也没抿出个像样的结来,好不容易抿成圆结,连着阿叶都轻舒了一口气,额迹都渗出些些细汗,道:“不如阿姊先教你锁边?”
阿萁点头,如临大敌地睁大眼瞪着阿叶,既是锁边自也用不上绷架,看阿叶飞针走线没一会就将素帕一条边锁上线,她不由吞一口唾沫。
阿叶目光期期,温温柔柔地看着她,柔声问道:“可看清了?”
阿萁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看是看清,只做不来。”她视死如归地拿起针,手指用力,将帕子凑到眼前,直把阿叶看得胆颤心惊,两针下去,就听阿萁“唉哟”一声,指尖冒出一颗血珠子。
阿叶吓了一跳,忙寻来蛛网要贴在她伤口,阿萁将手一背,道:“不过血沫子,蛛网怪脏的,我不要它。”又拧在阿叶身上,求道,“阿姊饶我一回,我实学不了来扎花。啊呀,先前在灶房看引火的稻秆没剩多少,我去屋后抽几领稻秆来。”
她说罢跳下床,一阵风地刮出屋,院中那只白尾黄皮狗跟着汪汪连叫几声,不过片刻,人声狗声都已出了小院。
第2章 几姓人家
三家村人家几十户,一姓施,一姓卫,一姓江,三姓人家互有沾亲各有带故,村旁漠漠水田,阡陌交通,村畔有长河绕村而过直入漓家,水路上通前镇下通后集,沿河还有道路通达南北,因图便利,村口修了简陋的码头,能泊渔船小舟,可谓是一方福地。
秋收留下的稻秆被绑成一扎一扎,晒干后再叠起屋高的草垛,用时抽出几领在灶房盘成稻秆盘烧火。草垛夯得紧实,常有老鼠藏在里面做窝,偶也有野鸡与不着家的家鸡将蛋下在草垛里。
阿萁绕着稻草垛一圈又一圈,盼着能掏出几个鸡蛋,可惜,哪有日日白得的好处。她人小,力却不弱,连抽了几领稻草,沾了一身一头的草屑,脚边黄毛狗绕着转圈,叫得更欢了。
“去去,不要拦着脚,当心踹你个肚翻。”阿萁拍拍身上草屑,轻轻踢开黄狗。
黄狗只当小主人与自己玩耍,倒绕得更欢快,立起身扒在阿萁腿上,拿脑袋挨挨蹭蹭好不亲热。阿萁被逗得哈哈大笑,一边嫌弃一边拿手摸了摸狗头,正玩闹间,黄毛狗忽地掉转身,喉中发出威喝声,冲着院墙转出的一人汪汪吼叫。
阿萁抬眼,却是自家大嬢嬢许氏。
施大施二同胞兄弟,施大娶妻许氏,施二娶妻李氏,施大本份,施二能干。施大守着田产,靠天靠地靠水,活得也如稻田里的庄稼,种在地里一般,半辈子没见挪过坑;施二却活络油滑,做过货郎,贩过北货,奈何命短,挣得的那些家业看病治丧又生生得抛费殆尽;施大连生三子,三子又各自娶妇成家,为施大接二连三添了八个孙儿,真是子孙兴旺,多子多福;反观施二,遗留一子,还只得三个孙女,儿媳肚中这个还是两知,眼看香火不继,后世凋零。
村人提及施大都是羡慕有加,好福气啊好福气,再过几年就是四世同堂;提及已逝的施二均是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命短福薄啊。
村人纷纷称羡,施大一家却是满嘴苦涩,子孙绵绵确实喜事一桩,只是日日天一擦亮,连老带少十几张嘴嗷嗷待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