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的化身,等量齐观地恨着。
对一个孩子而言,最有效的凌暴不是打骂,而是将他抛掷于名为“家”的荒野中,不闻不问,根本不加以搭理。放养式的教育看着很自由,其实是几乎完全无爱的报复。
雅彦就像是个跋涉在沙漠中的旅客,渴痛交加,饥肠辘辘的时间久了,腹肠迸出灼烧般的幻痛,坐在母亲的正对面用餐,明明两个人正对着彼此,他的鼻息里都是八千草怜淡淡的暖柔体香,内心油然而生无限的眷恋
他渴望八千草怜,想得要命,到了五脏六腑都在痛的程度。他想让对方用那双细挑拢整的眼尾含着笑睨他一下,释放他难言的、承袭自口唇期的残留热渴。
多么肮脏肉感,又多么圣洁温存。
母亲天生就是属于他的。
然而八千草怜却让他饮鸩止渴,一直到碗筷落下,也没正眼瞧过他一眼,更别提他讨好般呈上去的成绩单,评语再优秀、再出色,也得不到对方半点颔首的认可。
他最眷恋的场景,不过就是在家附近那漫天荒草的野地里,母亲破天荒地想起了他,和他一起在迷宫般的草丛里玩手球。
八千草怜把他当成了人形的玩伴只要是个活人就行,不过就是个拿来随意排遣寂寞的玩具罢了。他在母亲的心中眉目难辨,五官糊成一团,只是个会动的符号罢了。
“笼子、笼子,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正后方是谁呢」?”
手球高高抛起,光滑的表面红白相间,在阳光下折射出昳丽的彩光。
绯红的嘴唇里哼唱着儿歌,涂着口脂般横生艳色,说不出的柔软可爱;“口动樱桃破,荑嫩手葳蕤”,大抵不过如此。
朗朗上口的《笼中鸟》萦绕耳畔,主视角是怀胎的女子,正询问着孩子何时出生,然而“黎明的晚上”根本是个不存在的时间,祝产的鹤龟也纷纷滑倒。
婉转悦耳的声线余音悠悠,若有似无地缠绕着耳根,瘙痒感挥之不去,看似是绕指柔的温存,内里却暗含着希望雅彦胎死腹中、从未降世过的恶意。
雅彦听出来了,但还是眷恋着,伸手去捉那腾空的彩色手球。
仰头之际,眼睛被太阳强光刺激,小球的影像残留于视网膜,形成了化学作用的残像。
额角迸出热意,浑浊地混杂在一处,不知是热汗还是眼泪,使他的眼周有如火烧般生疼,快要看不清那模糊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