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少年让它有一丝熟悉,让它在全身奔涌的杀意中升起一点暖意。

尤里西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他向前伸出手,试探着去触碰芙伊拉的脸。

“去死吧!”防御的本能让仅存的一点犹疑瞬时被怨气吞没,魔物眼中再度金光大盛,发出一声怨恨的低吼,空中的黑刺齐发,瞬间贯穿了少年的身体。

“尤里西!”诺伊斯脸色变得煞白,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没来得及上前阻止。他剑上的能量已经聚汇完成,整个剑身闪动着耀眼的金光,可尤里西挡在了他的进攻路线上,让他无从下手。

更多的黑刺向他们袭来。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旁冲出,全身裹在石块中的鲁珀特冲进流沙阵中,用坚硬的身躯将攻击尽数挡了下来,随后抱起受伤的少年,跃向一边:“诺伊斯,趁现在!”

银发神官眼中精光闪动,高举起长剑,剑气扬起漫天狂风,金光交织成耀眼的光束,如同天降神迹般向前劈出。

整个庭院霎时间被一阵刺眼的强光笼罩,花草树木在狂暴的厉风中被连根拔起,消失在灼热的强光中。黑色流沙像被阳光照耀下的阴影般散去,魔物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被咆哮的光束吞没,在强横的力量下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鲁珀特发动了所有魔力,将身体化作坚硬的巨石护住泰蕾莎和尤里西,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分崩离析时,那灭世般的强光才渐渐散去。

魔物已经彻底消失,连带着整个内院也被轰去了一半,庭院中的花草全部枯死,地面留下了恐怖的深坑,如同遭遇了一场天灾浩劫。

释放了所有力量的诺伊斯脚下一软,虚脱地跪倒在地,靠着长剑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去。“尤里西……”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撑起身体走到几个同伴的身边。

鲁珀特解除了石化状态,将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少年放到地上,泰蕾莎双手覆上他的伤口,催动法术帮他治疗。

“对不起……”尤里西的内脏都被重度腐蚀,一张口就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看到鲁珀特的衣服在刚才的石化状态中被撑裂了,露出健壮的胸膛,在胸口正中,一个鲜红的血色咒印微微闪烁着。是他没能履行神官的职责才害了自己的朋友,害死了那么多人。

“对不起……”他目光开始涣散,眼泪盈满眼眶,滚落下来,“可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他不知道芙伊拉心中的仇恨会有那么深,深到他那点小小的关怀对她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如果他们能相遇在她受到伤害之前,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别说话了你个臭小子!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撑着点,等你好了让我揍一顿!”鲁珀特只想揪着他的领子对他狂喊,但又不敢在这时候触碰重伤员的身体,急得在一旁抓耳挠腮。他不知道他刚才濒临死亡时为什么就突然被附身,尤里西会不会也有变成附身者活下去的希望。

诺伊斯沉默地立在一旁,他看得出来,尤里西已经不行了,悲伤与愧疚让少年已经腐烂了一半的身体在痛苦中剧烈颤抖。

“这不怪你。”他垂着眼睛,试图安慰一下正在走向死亡的同伴,但他再也没能等到回应。少年的身体彻底静默了下去,大战后的庭院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泰蕾莎的哭声孤独地响了起来……

一个月后。

一身黑衣的鲁珀特将一瓶酒倒进墓碑前的空地上,和一旁的银发少年一起看着那散发着浓香的液体一点点渗入泥土里。

尤里西因为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侍魔,招致大祸,被剥夺了神官身份,不允许葬入教廷的墓地。他们只能在民间的墓地找了块地,将他葬下。

平时三人小组中负责带动气氛的人不在了,让剩下的两人显得有些沉闷。诺伊斯的话比以前更少了,从头到尾像尊冰雕一般缄默着,憋得红发少年快要发疯。

“这事也不能怪他……”鲁珀特叹了口气,像是对诺伊斯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要亲手杀死自己最亲近的人,想来会十分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