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澳州点心。可是我,直到现在还是一根扬子江胡萝卜。妈,二十五年,你收了颗细脚伶仃的胡萝卜。你哭过吗?
妈,今天中午,你知道吗,和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看到你熟睡了,匀称的呼吸,我哭了。
我拿起你的六百度眼镜,小时候我曾无数次拿起它支在鼻尖上眯着眼睛看过我们丑丑扭扭的家。我们的家真漂亮,白色纱帘。风吹帘动,风与阳光从不同的洞眼里穿进来,在我们的手上、身上打着绵软而欢快的小滚。白色的纱帘上面的那个黑色小洞眼让我想笑,那一次也是这样一个阳光的午间,我也是和你躺在这里,你看到纱帘上停了一只蚊子,你说要“打死它”。天知道,你到客厅,拿来一只打火机,结果,蚊子不是傻子,它飞走了,我笑晕了。我的鼻翼翕张,好像还闻得到涤纶烧焦的糊味。那时候,我上大二。你仿佛觉得我长大了,对于未来,你说过好些美好的想法。
可是未来还没有来,回家来的第二天,对坐桌边,你喝水,我却发现你咕噜吞水的脖颈,有一小块那种细密的独特的纹路。当时我“呀!”地叫出声来,惊慌得不知如何隐藏才好。
妈,我很怕很怕你们会老。我怕你老,也怕爸老。我从来不会觉得两个人携手变老会是什么美妙的事情。我知道,你也怕。所以你常常买彩票,想中很多钱,然后,用它换成柜的漂亮与年轻。你还说:“我中了奖,我就让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妈,这句话,我后来想着想着就哭了好多次。从这句话,我才知道,你们对我的强硬态度来自于那样多生活的无奈。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跳我喘息我闷不作声我哭得像个疯子,没有一句话;而你们的心里,是知道的。这种无奈,你们受了一生一世。妈,我又忍不住哭了。
我从小就有头疼的毛病,在课堂上疼到哭着跑掉。你们带我看了很多医生,散尽家财,病还是没有好。有一次,在看完病回来的车上,天色已晚,爸爸抱着我,哄我说:“上个坡下个坡就到家,睡一会儿。”我趴在爸的肩上,突然想到,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那一年我八岁,死亡像一个巨大的傍晚笼罩我全部的脑海。我吓得哭了,在爸爸的肩上。你们问我怎么了,我说是疼的。不是不是不是,我看到分离。
可是,现在。
妈,我们,能永远这样美好地在一起吗?我不会长得更大一些,你们也不会变老。我不要我所有的梦想,时间丢掉它所有的执着。如果我们就这样,在秋天的风与阳光里牵着手睡午觉。
我常常想:如果我们是夜里飞到书桌上的三只甲虫,而我们有人类的寿命,这样,我们的一生会不会显得长一些。
亲爱的,亲爱的爸爸妈妈。
在我还能够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时候,请你们牢牢记住我是多么地爱你们。
在你们还能够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时候,请你们牢牢记住我是多么地爱你们。
在地球还在不停转动的时候,请你们牢牢记住我是多么地爱你们。
我们,是一起的。永不分离。
妈妈与麻将(1)
妈妈从前是个有点孤僻的人,基本不与邻里间交往。这几年,爸爸出国在外,我和哥哥都在外地工作,妈妈退休独自在家,也许是太寂寞了吧,她渐渐地也开始和人打起麻将来了。
我们楼一共有三处麻将桌,都是楼里几个大爷自己垒起来的水泥桌或者石板桌-我老家那边的居民楼大都有这种玩意,最初是政府修的,本意是供人休息纳凉,后来渐渐演变为专用的麻将桌,政府大概也没有料到。亡羊补牢,政府不再修葺,石桌却并没有减少,只不过修修补补的力气活转移到勤快的退休老职工身上了。
我们楼的麻将桌一处楼西,一处楼东,还有一处在楼前一单元和二单元的中间。我家住在二单元一号,楼前的桌子就在我家的窗根底下。当初为了它,爸爸妈妈和一单元的老徐家还吵了一架-这麻将桌正对我的窗户,那年我就要升高三,整个暑假里五条八万在耳边绵绵不绝,脑袋简直大成了一饼。爸爸妈妈文质彬彬的理论在老